！”

“铁钉！铁钉！”——堂下到衙门几乎所有看审的人都呆呆地念着“铁钉”、“铁钉”

突然堂下有人喊：“将这谋害亲夫的妇号令示众！”“狄老爷是清官！”又有人喊了。狄公忍不住泪盈眶，他从黑压压人群的脸上看了百姓的通情达理，也看了他们的淳朴正直。他抑住心中的激动，平静地问：“陆陈氏，你如今还有什么话讲？你快说，招不招！”

“我一向说得得到。见他不以我的警告为意，我就动手了！正如老爷猜测的那样，我装扮成一个年轻后生溜了‘甘泉池’浴堂，在他包下的单间里将一朵洒了剧毒药粉的茉莉投了他刚倒上茶的茶盅里。——等他喝完那盅茶，我才离开。他临死前才知了我的手段，明白了一个发狂地他的女人会发狂地致他于死地。他不屑我的，我就不屑他的命。于今我独个活着还有什么滋味？左右是一个死，是杀是剐一任你们的便了。我想我的供词总会令老爷满意吧？”

狄公大叫：“肃静！”

狄公，叫她在供词上画了押。书记将所录供词读了一遍，陈宝珍无一异词。狄公宣布退堂。

堂下顿时静寂无声，衙门的威严终于重新恢复。“一个月之前，我外乡间，不慎跌了一跤，骨脱了臼，撕裂般疼痛。冰天雪地里我爬不起来了，雪几乎将我掩埋，我冻得四肢麻木，青紫。正在这时一个男汉走来将我扶起。我疼痛不能行走。他将我背到了他的家里。他几下推拉，就使我骨复了臼，又替我、抹药。我动极了。我见他格健壮，相貌轩昂，雄武有力，这正是我最企慕的男。我上了他。他像一团烈火，也我。但我见他心情矛盾，有时很痛苦。他果然很快后悔了，要摆脱我。——我心里明白，但我不甘心，我心就。我威胁说，他如果要甩掉我，我决不善罢甘休。他并不在意。我又明确警告过他，再不回，我便要杀死他。他哪里肯信：我一个弱女能杀死他一个盖世英雄、角抵大师？”陈宝珍的声音又变得尖锐起来，与适才的温柔恬静判若两人。

大堂下顿时哗声四起，转而又很快静了下来。

陈宝珍慢慢抬起来，脸上人意料的沉毅、平静。她理了理一凌不堪的乌云，将垂到前额的一绺卷发向上一撩，轻轻答：“我招。”

郭掌柜迅速站起，手中的银镊正夹着一枚紫褐的长约三寸的铁钉。

陈宝珍轻轻叹息一声乃开了言，这番声音却如莺一般柔。“小妇人自小，不甘人后，偏偏命苦，错报了八字，嫁了陆明这个窝废，夫妻间并无恩可言。生了女儿还定要我再生儿，他天天守着算盘、账册、银，全不顾我母女生趣。一天他回家来靴脱了后掌，我上修补，又我好酒好菜服侍让他吃了外收账。我心中正一肚气，便在酒里伴了蒙汗药与他吃了。我趁他熟睡之际，用一枚铁钉钉了他的鼻孔里，了血迹，又胡请了个康大夫作证人，说是心病猝发而亡。前任刺史心，被小妇人一时瞒过。”看审人群开始咒骂陈宝珍，也有为她惋惜的，闹哄哄嚷成一片。

狄公用手接过那银镊，声叫：“这便是陆陈氏谋杀亲夫的证据！”

“铁钉？！”狄公心中大亮。

陈宝珍在地上，不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