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却骤然大笑，摇摇晃晃地跌倒在了篝火旁。

“大司放逐多年，却不知今日之齐国，再也不是昔日之齐国了。”鲁仲连一声叹息，便将齐宣王之后的齐国变化大说了一遍，却对齐王田地的秉与诸般作为备细叙说，末了“国有此等君王，国之栋梁摧折，贤良走，民怨沸腾，天下视若公敌，齐国却如何领袖天下？仲连为纵横策士，决意承袭苏秦之志，为天下谋划一条非秦大。此事之要，首在一个大国力推行变法，而领袖天下，最后诛灭暴秦！”

“噢呀，猛士多饕餮，仲连便是个注脚了！”申君一介贵胄，纵然豪，讲究吃相雅致也成了习惯，见鲁仲连风卷残云，不禁便是大笑。

天的郢都，门内的小船又泊成了诱人的风华。

余幽冥兮终不见天

“好！”鲁仲连啪的一拍掌便是声赞叹“大司国恨在心，楚国有望！”

风飒飒兮木萧萧

“好志气！”屈原不禁一声赞叹“后生如斯，诚可畏也。”

“也好！”屈原笑“常年在山，便得一篇《山鬼》，我便唱来！”

“好埙！”屈原一声赞叹，便挥舞着褴褛的大袖，脚下猛然一顿，竟是起舞歌：

“噢呀屈原兄！”申君大是激动“仲连以为：山东六国，唯你视变法国为生命，视楚国大为终追求。他说服了我，激励了我，才有这番谋划了。”

长无绝兮终古——

“不是烦，是恨！”屈原脸沉“国之仇雠，豺狼爪牙，老夫与他不共天。”

歌声随着埙声飘飘去了，屈原却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方才的激奋竟是然无存。鲁仲连与申君也是良久默然。只小越女唏嘘不止，抹着泪笑：“老伯伯，这山鬼却是个女鬼，找不见她钟的公了，对么？”

“快说说，何等谋划？”屈原已经等不及申君说完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一尚未饱满的月亮挂在青山之角，山一片朦胧。四人围坐篝火之前，打开酒坛，切下烤羊，便吃喝起来。片刻之间，鲁仲连便将半只烤羊撕掳净，便将两只沾满油腻屑的大手在衣襟上一抹，打开那坛专门为他准备的老齐烈酒，一碗一碗地痛饮起来。

思公兮徒离忧

“噢呀屈原兄，”申君适时上“我与仲连谋划日久，要来一番大举动，若时势有变，你便山，却是不能退却了。”

老人笑：“来，姑娘坐了。申君拉来了一车酒，仲连痛饮便了。”

“老伯伯诗唸得好哩！”小越女兴得笑了起来。

边吃边说。”申君从茅屋中提两个坛叫了起来。

若！籣兮秋

“侬看看，官府又要送

云容容兮而在下

东风飘兮神灵雨

鲁仲连哈哈大笑：“我听孟尝君说，当年的张仪也是狼吞虎咽，全无拘谨，苏秦却是礼仪法度中规中矩。大司，你说这两人秉如何也是一纵一横了？”

鲁仲连痛饮一碗烈酒，嘴一抹便低声说了起来，一气竟说了小半个时辰。三人都很激奋，又商议了诸多细节，不觉便到了月上中天。屈原兴奋难耐，便抱来大堆树枝柴又亮了篝火。申君笑：“噢呀屈兄，你可有新诗，诵一篇了！”

屈原目光便是一闪：“鲁仲连为何要为楚国担当？”

路险难兮独后来

屈原却是长叹一声：“楚国啊楚国，只可惜了大好河山也。”

猿啾啾兮又夜鸣

杳冥冥兮羌昼晦

石磊磊兮葛蔓蔓

“老伯伯唱，我来埙，楚歌是么？”小越女从随袋中拿一只黝黑的陶埙，轻轻一嘴，埙音便亢轻飏地飞了起来，与寻常埙音的呜咽低沉竟大是不同！

屈原笑：“唯大英雄真本。本者，天授也。人便想学，也是难呢。”

雷填填兮雨冥冥

“你且打住。”屈原急迫“苏秦变法之后，齐国正在如日中天，如何便无望了？”

“大司差矣。”鲁仲连面肃然“仲连不是为楚国担当，而是为天下担当。若是苏秦在世，齐国有望，仲连自然不会舍近求远。”

屈原脸便是一沉：“狼张仪，如何能与苏秦相提并论？”

表独立兮山之上

申君笑：“噢呀，屈原兄最是烦那个张仪了，仲连说他何来了？”

君思我兮何超远

若！有人兮山之阿

连接街市的那白石桥也是行人如梭，时有商旅行人走来呼唤船只城，码便总有一阵情温馨的吴侬语漾开来。时近正午，白石桥过来了一队甲士，匆匆封住了街市一边的桥，接着便是一队挑夫上了石桥，后面却是一个骑着大的中年人，丝衣华丽腰悬长剑，后又是两名带剑武士，气势与寻常商旅大是不同。这些人一现，码的船家们便顿时动起来，相互观望，几乎是永远挂在脸上的笑容竟倏忽消退，非但没有人上前延揽生意，反而是一片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