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将老，本何在？”

范雎的辞很是恳切，痛责王稽与郑安平志节大堕，所犯罪行为人不齿，自己举荐失察，便当领罪辞官以谢国人。若当真依照秦法置，举荐此等两个恶之徒，举荐人连坐之罪何至辞官隐退？然则范雎毕竟是范雎，秦唯王是忠，剪除四贵权臣，力秦王亲政，而后又远近攻之长策，一举确立抗衡赵国之方略，军上党决战长平，若没有范雎的缜密谋划与斡旋，白起大军之胜负也当真难料也。说到底，对于秦昭王而言，范雎的重要远远大于白起。秦昭王可以没有白起，但是不能没有范雎。白起认事不认人，不是宣太后还是魏冄，抑或秦王，白起都认，又都不认。本之，便在于白起唯谋国是从，只论事理，不论人谋。阏与之战前，白起不从太后魏冄。灭赵大计，白起屡次抗命秦昭王。纵然最后都是对了，可总教人不敢倚重。白起是国家城，却不是君王可以随心所的利。范雎则不然，既有长策大谋，又有认人之长，绝不会白起那般老死。一开始，秦昭王便认准了范雎的这个长，将范雎看成了对抗白起等一班秦国元老的自己人，一举将范雎封侯，爵位于白起，又不遗余力地以秦国威势满足范雎的恩仇之心，要将这个才名士变成自己真正的腹心肱骨。惟其如此，秦昭王不怕范雎有过失，只要这过失不是背叛秦王自己。秦昭王严令王稽郑安平之罪不得涉及范雎，甚或在元老大臣弹劾范雎的长平班师有“受人游说”之罪时，也断然挡了回去。说到底，秦昭王从来没有想到过罢黜范雎，可范雎为何却要辞官呢？

“范叔，”秦昭王灰白的长眉骤然扬起，一双老竟是目光炯炯“要说本王之断，便是由你来查勘十一位王，选一立储，而后你便兼领太傅教导太！你小得本王十三岁，尚可辅佐新君定国！”

随行内侍刚刚开封，秦昭王接过竹简便大步去了书房。这几年大事纷纭，他真怕在这里失态。掩上书房，打开竹简，刚瞥得一，《辞官书》三个大字便飞了帘，及至看完，秦昭王竟是茫然了。

“来人，立即宣召应侯。”

“范叔有所不知也！”秦昭王长叹一声“当年第一个太嬴栋，乃本王长，算得文武兼通，不意却在使魏国时发寒病死了，委实教人伤痛也。次年重立的太，乃本王次嬴。可这嬴，当真一言难尽也！非但才平平，且又羸弱多病，更有一样教人放心不下，便是夫人当家。范叔啊，嬴果真为君，无才多病，再加一个王后政，你说还有秦国么？本王已经六旬有七，朝夕将去，如此储君，却是如何安心也？”说话之间，秦昭王竟是情不自禁地唏嘘了。

这日清晨光和煦，秦昭王正要到南山园囿猎兔，却见丞相府传车辚辚驶了门。中法度，除非急密件，长史传车与丞相都是午后才能章台的。此时传车前来，显然便是范雎有急务了。秦昭王心下一，便拿着弓箭站在廊下不动了。

暮时分，范雎轺车了章台。秦昭王在书房设了小宴与范雎聚饮，灯烛之下，不仅便是慨万千：“范叔啊，你说这一国之本，却在何了？”

范雎默然了。秦王能将如此重大密事和盘托，却只字不提他上书请辞之事，足见秦王本没有罪他之心。即便是一个寻常老人，后难以为继也是令人伤痛的，况乎一国之君？然则此等事又实在是太过重大，往往是涉密越越是大险，秦王只是诉说而无定策，如何能轻易谋？思忖间便：“我王谋远虑，对储君之事必有所虑，老臣自当以我王之决断谋划行事。”

“禀报秦王：丞相上书。”一名年轻文吏手中捧着一卷密封的竹简。

“老臣不明我王之意。”范雎却是笑了“我王四十一年便立了太，四十二年重立太，至今已经十年，何有再立储君之说？”

名其妙地对咸腻烦起来，远远看见那巍峨峻的殿楼台，便隐隐有些疼。章台却是清净，大臣们也不可能说来便来，整日除了批阅长史与丞相府分送来的二十来斤公文，便是在山间尽情徜徉，静下心来细细咀嚼那青涩滋味儿。

“秦王！”范雎听

“在储君。”

秦昭王哈哈大笑：“果然范叔也！在在中的！”突然压低声音便是一脸正“今日请范叔来章台，便是要定下大计，立何人为储君？”

“在君。”范雎的回答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