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初入秦地谨慎探询

进入函谷关，到华山的魏国军营，快ma只有半日路程。

卫鞅所乘白ma，是他在公叔府zuo中庶子时的寻常坐骑，这段路竟走了整整两天。也并非白ma脚力太弱，实在是卫鞅并不急于进入栎yang。卫鞅想好好看看秦国，顺便查勘一番秦国的风土人情。毕竟，这个被魏国封锁在函谷关以西的战国，对他是遥远而陌生的。确切的说，所闻甚多，却从来没有踏上这片神秘的土地。这对他这个多有游历的士子，不能不说是一zhong缺憾。

卫鞅的祖国，是大河中段最fei沃地带的卫国。那个诸侯国虽然不大，却是殷商后裔的封国，商贾发达，民生殷实，民风开化。他的祖上，本是商王朝中兴国王盘庚时期的王族诸侯，因为是一等的“公”爵诸侯，所以便用“公孙”zuo了姓氏。商王国都迁到朝歌后，公孙氏bu族在与西bu戎狄大战时惨败，从此一蹶不振，便日渐沉沦了。到了商末纣王时，公孙氏已经只是纣王殿中的一个下大夫了。周武王伐纣，公孙大夫战死孟津，公孙氏bu族便鸟兽散了。到了周成王时，摄政的周公为了安抚殷商旧bu，便将殷商王族的后裔封在与旧都朝歌隔河相望的濮yang，zuo了诸侯国，定名卫国，意为守望祖先的旧地。那时侯，星散四海的殷商后裔，便纷纷回到了卫国安居乐业。公孙氏余bu二十余家，也从东海岸边迁回了故土。此后的数百年太平岁月，卫国人的殷商情结已被消磨净尽了。除了卫国的执政贵族，庶民的旧有族系和姓氏，在rong合jiao往中已经远远脱离了祖先的痕迹。公孙氏一族由于沦落为寻常商贾，自gan愧对“公孙”这一王族姓氏，便随俗而动，和许多卫国人一样改姓了卫。

卫鞅的曾祖父叫卫嗣，人称“文商”就是专门采集竹材制成竹简，卖给官府和士人的文路商贾。这zhong生意利金不高，却较为稳定，便也慢慢富了起来。祖父卫桓，进一步扩展，已经是占领十个诸侯国竹简市场的大商人了。父亲卫赫，勤劳忠厚，生意dao机变本领却是平平。惟有一长，便是在shen山采竹和义卖竹简中，结jiao了许多高人名士与风尘隐者。后来，卫赫便对读书士子一律赠送上好的竹简，不收分文。卫氏竹简原本已经创chu了名望，天下呼为“卫简”却不想由于卫赫的低价义卖与长相赠送，chu多进少财源衰落，六个作坊竟赔掉了五个。卫赫便索xing卖掉了最后一个作坊，娶了一个隐士的女儿zuo妻，闭门zuo了读书人。卫赫四十岁上，卫夫人生下一子，隐士外祖为其取名“鞅”意为ma颈下jian韧的pi革。老人的寓意是shen远的，可能想让小外孙成为笼住卫氏家族的ma颈革，也可能期盼小外孙象ma颈革一样jian韧，甚至可能期盼他成为驯服烈ma的勇士。可是不guan怎样期盼shen远，老外祖和mei丽的母亲都在他三岁时死在了一场瘟疫之中。孤独的卫赫郁郁成疾，自gan不久于人世，便将四岁的小儿子托付给一个隐居shen山的高人，撒手西去了。

shen山隐士一诺千金，将小卫鞅带进了莽莽苍苍的王屋山，亲自抚育教养。卫鞅四岁识字，五岁练剑，八岁读书作文，十二岁修习法家之学，十三岁开始随老师周游天下，走遍了列国名山大川。十六岁时，老师将他秘密送到魏国丞相公叔痤府中实际修习政务。五年中，他借为公叔痤收集法令典籍，又一次重新踏勘了中原列国，对各国的民生民治有了切实的了解与揣mo。应该说，在二十一岁的年龄上，有如此丰富阅历的士人是极为罕见的。

遗憾的是，卫鞅却从来没有来过秦国。

在卫鞅成长的年代，东方列国对秦国是列为蛮夷之bang，剔除在中原文明之外的。这zhong蔑视，甚至远远超过了对另一个蛮夷之bang楚国的蔑视。这里的gen源在于，秦bu族长期与西方戎狄杂居，仅凭武勇之力成为大诸侯，所谓gen基野蛮。但凡士人官吏相聚，总要大谈秦国的zhongzhong落后愚昧与野蛮。民风是“三代同居，男女同屋；寒食恶饮，好逸恶劳”；民治是“悍勇好斗，不通礼法”；民智则更是“钝蛮憨愚，不知诗书”即或是对享有盛名的秦穆公，也有“人殉酷烈，滥用蛮夷”的恶名相加。在东方士人yan里，秦国是一片野蛮恐怖的土地，除了打仗，万万不要踏上那块恶土。在这zhongliu播久远的议论传闻年复一年的弥漫东方的情势下，极少有士人批量liu入秦国。数百年来，除了老子和个别墨家弟子踏进过秦国外“秦国无士”一直是天下共识。在这zhong陈陈相因的共识中，卫鞅的老师和卫鞅也都未能免俗。他们甚至在另一个“蛮夷之bang”的楚国游历了半年，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去秦国。若非那个神秘老人的启迪和那卷振聋发聩的求贤令，卫鞅真不知晓此生会不会来到秦国？

正因为陌生而神秘，卫鞅才决意寻访而进。他期望在进入栎yang之前，对这个在东方士人yan中面目狰狞的国家，有个大约的品评。

一进函谷关，便是河西地带。战国时代，一提“河西”二字，人们想到的便是魏国秦国间的长期拉锯连绵杀伐。“河西”便是黄河成南北走向这一段的西岸地带，南bu大ti上包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