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说真乃稀奇古怪！”新任太庙令杜挚一拍面前木案，愤然作：“秦法之弊若此，百里奚何以助穆公称霸诸侯？”

“啪！”一人拍案而起，众人一看，却是戎右将军西弧。他愤然声：“客卿一派胡言！秦国如何有功不赏？在座文臣不论，单说武将，哪一个不是一刀一剑有了战功方将军的？若有功不赏，景监一个骑士能到内史长史？车英一个千夫长能到卫尉和栎将军？”

然则这一句话，就把被动变成了主动，也缓和了政事堂微妙的僵气氛。秦孝公看了卫鞅一，微微。卫鞅便向全场拱手：“君上，列位大人，秦国贫弱，天下皆知。得秦，必须变法，舍此无二途。秦国变法之方略为：奖励农耕以富国，激赏军功以兵，统一治权以正吏，化俗齐风以聚民。此四项之下，各有若法令保其实施。列位大人以为然否？”

卫鞅很是冷静“百里奚治秦，全赖一贤之力临机置，无法令规制为后世遵守。此乃人治，绝非法治。是以穆公百里奚之后，秦国陷四代混而沦为弱国。请问太庙令，若百里奚有法可守，何以秦国百余年不能振兴穆公霸业，反倒尽失河西之地，从函谷关退缩到栎？”这番话诘难犀利，毫不忌讳的指责秦国朝臣视为神圣的秦穆公与百里奚，论理却是堂堂正正，政事堂大臣们虽愤然尴尬，却无言以对。杜挚气得呼呼直，是说不上话来。

太傅公孙贾对甘龙的心情和对策以及场中情势非常清楚，见卫鞅说完，便问：“不知旧法弊端，难以变法。敢问客卿，秦国传统法制，弊在何？”

卫鞅：“秦国旧制第二弊，法无要领，奖罚不明。世族有罪不罚，庶民有功不赏。农人耕有余依然贫困，军士战有功依然无爵。奋勇为国之正气如何激扬？”

“还有，你卫鞅有何功劳？拜了客卿，派了官仆，还竟然与太师比肩而坐？无功受禄，反倒诋毁秦国，是何理？”这直指卫鞅的，便是车右将军白缙。

“第二弊呢？敢请论。”公孙贾悠然笑问。

“敢请客卿，先行宣示变法方略，可否？”甘龙只有这一句。

政事堂气氛骤然张，且完全脱离了正题，而将矛对准了卫鞅乃至《求贤令》颁布以来的秦孝公。甘龙公孙贾肃然沉默。杜挚则忍不住一脸笑意。“孟西白”乃功臣之后，秦国显赫的军旅家族，三人齐发难，非同寻常。秦孝公却是不动声，丝毫没有对孟西白三人的突然发难表喜怒。倒是左庶长嬴虔嘴角动，显然到愤怒。景监见西弧公然拿自己和车英挡箭牌，内心愤愤不平，却也知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卫鞅，生怕他无言以对。最张的是新任栎令王轼，他第一次见到这激烈尖锐的朝堂较量，尤其是自己也成了箭靶，额不禁渗细汗。

底吞没。这时候，长草偃伏是避免败名裂的最好生存手段。然则，又不能一副冷漠状，将内心不满显来，要有度，该说话时仍然要说话，对自己的升迁贬黜浑然无觉，方为上乘。见无人讲话，甘龙觉得对他这个万事不而又凡事可议的太师正是机会。

“然也！”行人孟坼站起激昂：“以微臣看来，不是有功不赏，而是无功有赏！王轼无尺寸之功，竟取代战功累累的岸将军，了栎令。招贤馆士人有何功劳？都了县令郡守！”

就在满朝目光齐聚到卫鞅上时，卫鞅突然一阵仰天大笑，从座中站起朗声：“卫鞅所谈，乃秦国旧制之弊端，孟西白三位何王顾左右而言他？国家法令，一同遵，方为法制公平。正因了诸位世族后裔有功便赏，方显得农人有功无赏、军士有功无爵之荒诞。世族有功便赏，岂能等同于庶民有功便赏？三位以世族之利比庶民之害，以世族之得比庶民之失，

此一问正中卫鞅下怀，他不假思索便：“秦国旧制，弊有其三。第一，以王为本，杂以零碎新政，民无以适从。秦在立国之初，对周室礼制王略加变通而治民。穆公时以百里奚治国，力行德治，又引旧楚国若法令。秦简公时行‘初租禾’新政，摈弃旧制，然时日无多，又恢复旧制。献公即位，行新政，然战事迭起，无暇以顾。时至今日，秦国仍是秋旧制，距离战国新法差距甚大。这旧制，只能治民于小争之世，而不能国于大争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