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商君府来了名士说客

回到府中，已是午后。商鞅gan到很疲倦，又很轻松，想卧榻休憩片刻，却又不能安枕。

太子嬴驷今日是第一次在重大国事场合lou面，也是商鞅第一次见到嬴驷chu1置国务的才干。虽然他对太子的xing格能力有一个基本估价，但的确没想到他竟zuo得如此chuse！沉稳的气度、恰倒好chu1的措辞、min锐的反诘辩驳、敦厚之中的烁烁锋芒，无一不充溢着纵横捭阖的王者气象。所有这些，都是拿nie不chu来的，也是苦思不chu来的。只有久经磨砺的胆识、与生俱来的天赋、本sejian刚的xing格，才能rong合成这zhongchu类ba萃的应变能力。商鞅的宽wei正在这里。他和秦公肝胆与共的最初岁月，一个二十三岁，一个二十二岁。可如今的嬴驷，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shen后之事，夫复何愁？看来，只要陪秦公走完这最后一程，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辞官归隐了…

荆南匆匆走了进来，递给商鞅一幅布画：一个灰se影子窜上了门额写着“太师府”的屋脊！屋脊暗chu1趴着另外一个黑影！

“谁？”商鞅指着那个黑影。

荆南摇摇tou。

“跑了？”商鞅指指灰se影子。

荆南点点tou，又指着黑se影子比划了几下。

商鞅踱步沉思。荆南已经弄清楚，那个灰se影子正是逃刑易容并对他行刺的公孙贾！为了钓chu公孙贾背后的势力，商鞅命令荆南对公孙贾“只跟不杀”可是，还有什么人也在跟踪公孙贾，并且显然要杀之后快呢？若非荆南阻拦，公孙贾这条线岂不有可能随时断掉？谁？谁要杀公孙贾？嬴虔么？可嬴虔已经死了。甘龙么？甘龙也已经死了。可是，既然甘龙死了，公孙贾闯进去有何意图？…一时间商鞅想不清楚，回shen指着布画dao：“继续跟踪灰人，查清黑人来路。”

荆南“咳！”的答应一声，chu门去了。

总guan轻步走进“禀报商君，门外有一士人求见，自称云yang赵良。”

“赵良？”商鞅思忖有顷，恍然笑dao“啊，想起来了。”说着便走chu书房迎到了门厅。遥见门廊外站着一个中年士子，散发大袖，黑衣长须，面带微笑，颇显儒雅洒脱。商鞅在门厅下拱手笑dao：“来者可是稷下名士，赵良兄台？”

“然也。在下正是赵良。”来人矜持的微笑中颇有几分揶揄“只是想不到商君竟能垂驾chu迎，赵良受chong若惊了。”

商鞅shuang朗大笑“名士无冠，王者尊之，况乎鞅也？请。”

进得书房，商鞅请赵良东手上座，自己主位相陪。仆人上得茶来，便掩门退chu。商鞅慨然一叹“赵兄此来，令弟赵亢已不能相见，何其不幸也？望兄节哀。”

赵良却微微一笑“赵亢chu2犯法令，赵良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商君不必挂怀，国事私情，孰轻孰重，赵良尚能分得清白。”

“先生xiong襟若此，鞅不胜gan念。先生从天下第一学gong归来，堪为良师益友，敢问何以教我？”商鞅觉得赵良话味儿有异，便想让赵良一抒块垒。

赵良：“仆不敢受命。孔丘有言，推贤则贤者进，聚不肖则能者退。仆不肖之辈，焉能与商君zuo良师益友？”

商鞅淡淡一笑“儒家之士，原是以守为攻。先生必有后话，请。”

“人言商君以刑杀为法，小罪重刑。可否允我言之无罪？”

看着赵良那貌似轻松揶揄却又透着一丝期期艾艾的jin张，商鞅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名士立言，何惧生死？稷下论战之风天下闻名，可只有儒家的孟子大师请杀过论战之士。先生莫非以为，天下士人皆如孟子？”

赵良略显难堪，咳嗽一声，进入正题“敢问商君，为政自比何人？”

商鞅微微一笑，已知赵良yu去何chu1，悠然dao：“鞅求实求治，不以任何先贤自比。然在秦国，总可超越百里奚之业绩吧。”

赵良肃然摇tou：“仆则以为，商君可比guan仲、李悝、子产、吴起，甚至超越他们。然则商君最不能比的，就是这百里奚。”

“愿闻其详。”

“百里奚之与商君，乃治国两途，犹南辕北辙，冰炭不能同qi也。一言以蔽之，百里奚乃王dao治国，恃德为政。商君乃霸dao治国，恃力为政。恃德者昌，恃力者亡，此千古典训也。岂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