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了。有一天你们把毛驴儿拴在一家绅粮①大门外,绅粮出来看见地上的驴屎蛋儿,逼着叫老伯捧起来吃下肚去。老伯跪下去磕头求情,情愿把地上扫干净。可是那个恶霸绅粮不答应,硬逼着老伯吃下去几个驴屎蛋儿。从此老伯得了病,从四川回来不久就死了。敬轩,别说咱们起义是为了救民水火,就说咱们的私仇…”
①绅粮--四川人把大一点的地主称做绅粮。
献忠不等自成的话说完,双目圆睁,眼珠通红,用拳头在桌上猛一捶,大声说:
“我操他八辈儿老祖宗!老子日后得了地,到了四川,非把那些绅粮大户杀光不可!”
自成突然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在谷城起事?”
献忠正要回答,马元利走上楼来,笑着说:“真是蠓虫飞过都有影,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自成机警地问:“老弟,什么事?”
马元利说:“你路过石花街的时候有人认出你来,已经报给襄阳兵备道张大经了,你看,多快!”
“他妈的,真快!”献忠骂了一句,看着自成说:“可是,张大经的耳报神虽然很灵,咱的耳报神也不弱。他周围的动静不管多严密,咱这里马上就知道。”
“你的办法真多。”
“-办法,还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马元利对献忠说:“咱们得小心点。明天一早,张大经就会把这个消息禀报林铭球。”
献忠说:“林铭球这个龟儿子,说不定明天见面时会要我献出人来哩。”他调皮地对自成笑着挤挤眼睛:“李哥,你替我惹出麻烦啦。这可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好办。你明天把我献给林铭球,岂不是既省去麻烦,又可以请功么?”
“那呀,那样一搞,俺老张在朋友们面前就只好头朝下走路了。”献忠转向马元利,把右手一挥,说:“明天在城里多派巡查,倘有人散布谣言,说闯王潜来谷城,都给我抓起来,轻则打他个皮开肉绽,重则叫他的吃饭家伙搬家。至于林铭球和张大经这两个杂种,咱老子自然有法子应付过去。”
马元利走后,李自成有点不放心,向献忠问:“万一他们找你的麻烦,你怎么应付他们?”
献忠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李哥。玩一玩这班官僚杂种们还不容易?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保管你安安稳稳地住在这楼上,没人能动你李闯王一根汗毛。哎,谈咱们的正事吧。”
“好,还谈那件事吧。你说,你打算何时动手?”
“这件事我常在心中盘算,今晚同你一谈,我更想早日动手。李哥,我张献忠要不反出谷城不是父母养的!你说,我什么时候动手好?”
“我看,你最好是明年收了麦子就动手。”
“我也是这么打算,到那时,粮草就不发愁啦。”
“我的羽毛也长满啦,决不会使你陷于孤军作战。”
“这里是四月半间开始割麦,咱们就决定在端阳节过后一两天内同时动手吧。”
“敬轩,此事非同小可。咱们今夜一言为定,你可不要中途变卦阿!”
“自成,谁要是中途变卦,你看,”献忠跳到柱子旁边,拔出宝刀,喀一声砍进柱子,大声说“就如同这根柱子!”
自成拔出一支雕翎箭,喀嚓一声折断,说:“我李自成倘若不同你协力作战,有如此箭!”
“好啊李哥,咱们大计己定,你就在我这里安心住下去,我替你多派几个人到各处打听嫂子的下落。”
自成暂不谈是否住下去的话,却提出个新的问题:“敬轩,老回回、革里眼、左金王,他们三个人怎么办?听说他们都在观望风色,准备投降朝廷,这话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