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五月初旬的晚上，熊耳山上的气候温和宜人。纤纤新月，温柔而多情地窥探着一座被松林掩蔽的山村。一片茅庵草舍和一座四合tou砖瓦小院静静地藏在山窝里，一半有月光照she1，一半却给黑沉沉的山峰的yin影笼罩。这一片房屋的前边耸立着一棵几百年的、高大的白果树。前边有一片平台，jin接悬崖；崖下是shen涧。崖边全被杂树、野草和茂密的、芬芳的野玫瑰遮蔽起来，所以倘若不是涧里淙淙地响着liu水，你站在平台上很难看清楚几丈外竟是bi立数十丈的悬崖和涧谷。尤其是在晚上，月se朦胧得像淡淡的轻烟，而轻烟又和着月se，在林间不停地悄悄liu动，使你更难看清。

这一片房屋只是这个山村的最靠里边的一小bu分，向着山坳chu口的方面，这一团，那一团，还有几十hu人家，点缀在青山腰中，另外在比较平坦的地方还有许多白se的帐篷散布在绿树与白云中间。不过，这一切，在晚上都是没法看清楚的。

小这是平台是这一片农家公用的打麦场，上边堆着几堆新麦秸，有的已经打过，有的还没有打。从麦秸堆上散发chu一gu清新的、使人gan到愉快的气味，说它是芳香，却不同于任何hua香。这是新割下的、干了的庄稼所特有的香味。在麦秸堆附近，一棵小榆树上拴着一tou小黄niu。它已经用刚打过的新鲜麦秸喂饱，卧在地上，安闲地倒沫，偶尔用尾ba赶一下讨厌的niu虻。近来山里边发现niu瘟，主人特意为它带一挂用生麻zuo成的、用苏木水染得鲜红的长胡子，把鼻子和嘴chun全遮起来。不时，随着它的tou轻轻一动，挂在脖子下边的大铜铃就发chu叮咚响声。也许是因为这个铜铃太古老了，发chu的声音和村中许多niu铃声不同，它有一般大铜铃的清韵，却似乎另外带点苍凉。四合tou宅子的左边有几棵高大的松树，下边拴着十几匹战ma。这里完全被bi立的山峰的yin影遮住，只能听见ma匹在吃草，偶然踏动蹄子，缰绳上的铁环碰着木槽。

慧梅坐在打麦用的石磙上，手里拿着心爱的笛子。她大概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偶然用手指掠一掠垂下来的鬓发，gan到柔ruan的tou发已经给lou水打shi。原来在白果树下坐着的两个ma夫和两个农民在小声说闲话，如今不知他们是因为瞌睡，还是话己说尽，语声停了，只偶尔听见啪的一声，分明是有人用ba掌轻轻打死一个落在脸上的蚊子或草虫。随即她听见白果树上有稀疏的滴哒声，像是雨点落在树叶上，不由得望望天空，却是繁星满天，纤月仍在，只有一片薄云从月上飘过，好像在云中徘徊，她恍然明白，原来是lou水在高chu1树叶上积得多了，经微风一摇，gun落到下层树叶上，发chu响声。她向着西南方的一颗明星望去，在心中问dao：

“是不是闯王他们就在那星星下边？”

近几天来，她的心绪很不安宁。高夫人早就准备着率人ma奔往商洛山中同闯王会师，却因为要等候闯王的军令，没有动shen，听说闯王快在商洛山中树起大旗了，可是为什么还不来命令叫高夫人赶去会师呢？她希望ma上会师，也怀着神秘而激动的心情，已不得ma上能看见张鼐。在潼关突围之后，她有许多天担心他阵亡或负了重伤。后来知dao他平安无恙，她的心才快活起来。如今她愈是渴盼同张鼐见面，愈觉得在豫西一带的大山中度日如年。半个时辰前，她因为心中烦闷，就拿着笛子从高夫人的shen边溜了chu来。但是她坐在石磙上却沉入缥缈的幻想中，并没有chui笛子。其实这支笛子早已成了她的爱wu，每逢闲暇时候，不guanchui不chui，她都要带在shen边，不忍离开。

想着想着，她认为不要多久就要同闯王会师的，一缕愁云从心上散开了。于是她从石磙上站起来，走近悬崖，饱闻一阵hua香，然后绕过麦秸堆，在一棵石榴树下立了片刻，摘了一朵刚开的石榴hua，cha在鬓边，han着微笑，不声不响地走进院里。

高夫人带着女儿兰芝和女兵们住在堂屋，厢房和对厅住着男亲兵们和ma夫们。三月中旬，因为贺人龙已经从潼关调往别chu1，而河南巡抚李仙风的bu队也调往豫东同起事的白莲教和其他小gu义军作战，无暇照顾豫西，高夫人就把人ma拉进熊耳山来驻扎休息，进行cao2练，只派刘芳亮或偏将们时常chu外打粮和收罗骡ma。到这里驻下以后，因为不打仗，又同丈夫不在一起，她不仅常常思念丈夫，也常常引起乡思。谷雨那大，她特意an照延安府一带的民间风俗，叫人用朱砂在黄纸上写一dao“压蝎符”贴在墙上，符上的咒语是：“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