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会没有怨言！”停一停，崇祯又说：“万历皇爷在世时，各家老皇亲常蒙赏赐。到了崇祯初年，虽然日大不如前，朕每年也赏赐不少。如今反而向皇亲们借助军饷，岂能没有怨言？”

一连几天，崇祯天天派太监去李国瑞拿二十万两银，而李国瑞只有上本诉穷。崇祯更怒，不考虑后果如何，索限李国瑞在十天内拿来四十万两银，不得拖延。李国瑞见皇帝如此震怒和不讲理，自然害怕，赶快派人暗中问计于各家皇亲。大家都明白崇祯已经手忙脚，无计可施，所以才下此无理严旨。他们认为离皇后千秋节只有十来天了，只要李国瑞抱着破罐破摔，到千秋节，经皇后说句话，必会得到恩免。还有人替李国瑞个主意：大张旗鼓地变卖家产。于是武清侯府的仆们把各细家、衣服、首饰、字画、古玩，凡是能卖的都拿来摆在街上，标价售，满满地摆了一条大街。隔了两天，开始拆房，拆牌楼，把砖、瓦、木、石、兽脊等等堆了两条长街。在什堆上贴着红纸招贴，上写着：“本宅因钦限借助，需款火急；各贱卖，购从速！”这是历朝从来没有过的一件大大奇闻，整个北京城都哄动起来。每天京城士民前往武清侯府一带观看闹的人络绎不绝，好像赶会一般，但东西却无人敢买，害怕惹火烧。士民中议论纷纷，有的责备武清侯这样是故意向皇上的脸上抹灰，用耍死狗的办法顽抗到底；有的说皇上得太过分了，二十万现银已经拿不来，又他拿四十万两，得李武清不得已狗急墙；另外，一天清早，在大明门、棋盘街和东西长安街现了无名揭帖，称颂当今皇上是英明圣君，这件事合民心。

武清侯李国瑞因见替他向皇帝求情的皇亲们碰了钉，明白他已经惹动皇上生气，纵然想拿三五万银也不会使事情了结。在几天之内，他单向皇上左右的几位大太监如王德化、曹化淳之已经去了三万银，其他二三的太监也趁机会来向他勒索银。李国瑞看银像似的去了将近五万两，还没有一两银到皇上手里，想来想去，又同亲信的清客们反复密商，决定只上表乞恩诉苦，答应四万银，多一两银也不了。他倚仗的是他是孝定太后的侄孙，当今皇上的表叔，又没犯别的罪，皇上平白无故要他拿很多银本来就不合理，他拿不来多的银不犯国法。有的皇亲暗中怂恿李家一面继续拖，一面想办法请皇后和东田娘娘在皇上面前说句好话。大家认为，只要皇后或十分受的东娘娘说句话，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李国瑞如此顽抗，殊为不该。但他是孝定太后的侄孙，非一般外臣可比。究应如何分，微臣不敢妄言。”

这些情形，都由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报皇。崇祯非常愤怒，下旨将李国瑞削去封爵，下到镇抚司狱，追四十万银的款。起初他对于棋盘街等现的无名揭帖到满意，增加了他同戚畹斗争的决心。但过了一天，当他知舆论对他的法也有微词时，他立刻传旨东厂和锦衣卫，严禁京城士民“妄议朝政”、暗写无名揭帖，违者严惩。

薛国观心中很不同意崇祯的任法，但他不敢说。他十分清楚，戚畹、勋旧如今都暗中拧成了一绳儿，拼命抵制皇上借助。他害怕事情一旦变化，他将有不测大祸，所以跪在地上回答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李国瑞一昧顽抗，致使向戚畹借助之事不得顺利行。不意筹饷如此困难，先生有何主意？”

听了这句回答，崇祯的心中十分恼火，但忍耐着没有。他决定试一试薛国观对他是否忠诚，于是忽然着微笑问：

已经是鼓打三更了，他还靠在御榻上想着筹饷的事。他想，今晚叫几位较有面的皇亲碰了钉，李国瑞一定不敢继续顽抗；只要明日他上表谢罪，情愿拿十万、八万银，他还可以特降皇恩，不加责罚。他又暗想，皇后的千秋节快要到了，向皇亲们借助的事最好在皇后的生日之前办完，免得为这件事闹得中和戚畹都不能愉快一天。

崇祯原来希望在皇后千秋节之前顺利完成了向戚畹借助的事，不料一炮就没打响，在李国瑞的事情上成僵局。尽他要对皇亲们到底，但是他的心中未尝不有些失悔。在李国瑞下狱的第二天，他几乎到对李国瑞没有办法，于是他将首辅薛国观召乾清，忧虑地问：

崇祯见他的妹夫不说话，命他去。随即，他心倩沉重地走文华殿，乘辇回乾清去。

“先生昨晚在家中如何消遣？”

巩永固猛然一惊，叩说：“皇亲们对陛下井没有一句怨言。”

薛国观猛然一惊，心中扑通扑通。他害怕如果照实说，皇上可能责备说：“哼，你是密勿大臣，百官领袖，灾荒如此严重，国事如此艰难，应该日夜忧勤，不逞宁，才是理，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同姬妾饮酒，又同清客下棋，直至夜？”他素知东厂的侦事人经常侦察臣民私事，报去。看来他昨晚的事情已经被皇上知

巩永固确实听到了很多怨言，最大的怨言是皇亲们都说宗室亲王很多，像封在太原的晋王、西安的秦王、卫辉的潞王、开封的周王、洛的福王、成都的蜀王、武昌的楚王等等，每一家都可以拿几百万银，至少拿几十万不难，为什么不让他们帮助军饷？有三四家拿银，一年的军饷就够了。皇上到底偏心朱家的人，放着众多极富的亲王不问，却在几家皇亲的上打算盘！就连巩永固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然而他非常了解皇上的秉脾气，纵然他是崇祯的至亲，又蒙思，也不敢将皇亲们的背后议论说一个字来。他只是伏地不起，默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