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毁家起义一条路，别无他途。”

李俊说：“你连日辛苦，很少睡眠。你休息，让我城照料。”

“德齐，你看下一步如何办？”吃毕糊汤面条，李信向他的兄弟问。

“你难不是同我一样？你们都抓这个时机休息一下，哪怕是只合合儿也好！”红娘说过以后，也不回，提起鞭走了去。只听见大门外一匹战短促激昂地叫了一声，几下鼻，跟着是一小队骑兵的蹄声向县城西门响去。

李作问：“哥，你如何决定？”

李信又沉默片刻，忽然说：“此事万万不行！德齐，红娘是巾帼英雄，你大概也看得明白。在目前，我们只能拥她主帅才是理。”

①乙榜－－中举俗称“中乙榜”

“我们只想着如何救哥狱，别的没有多想。有些重大题目，等红娘从城里回来，自然要赶快商定。听红娘气，似有拥哥主帅之意。”

李信，语气沉重地说：“只好如此。事既无可挽回，我们只好忍痛抛弃祖宗坟墓，甘不肖孙。”停一停，他又苦笑一下，自我解脱说：“好在我只是名中乙榜①，并未一日为官，君之禄。你同红娘可曾谈下一步如何走？”

李侔说：“经过破杞县这件事儿，我更加看来红娘确实有勇有谋，不愧是巾帼英雄。就拿这次来搭救哥狱说，她不是从砀山把人直然向西南拉到睢州境内，而是拉到商丘西北，靠近黄河①，为的是不引起杞县城内注意；纵然官府知这是她红娘的人，也只以为她打算往河北去，回她的家乡长垣。从商丘境发来攻杞县，本来是从东方来，攻东门、北门最便。可是她故意兜个圈，先到韩岗附近，截断通往开封的大，然后攻西门。我起初不明白，她为什么向我提要兜圈从

吏，打开监狱放犯人，打开粮仓救饥民。我的天！你不会想到，穷百姓个个喜，老弱妇孺争着送茶，送草料，年轻人都想跟着攻城。我怕人太多了，乌合之众，没有军纪，好坏不齐，倘若有人了城随意放火打劫，妇女，杀良民，可不是糟了？我红娘原是个踩绳卖解的，吃的江湖闯饭，的东西南北人，到受人欺侮，如今造了反，人家怎么看我，我自己心中有数：说得文雅一儿是巾帼绿林，说得不好听一儿是女响、女贼。攻破杞县，有人不遵军纪，扰害了城中百姓，就是违背我红娘的起义宗旨。再说，”她笑了一下“大家骂我红娘还不要，叫大家骂你们两位公，何苦呢？所以我决不叫穷百姓都随我攻城，只在城外挑选了不到五百人，夹在我的人中间。我还向他们一再言明，有人敢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只杀勿赦。在五里铺停留了一个时辰，一则重新向全军严申号令，二则分派人，三则等待二公派人回李家寨去叫尊府上的仆和家丁来到。五里铺左近百姓，纷纷替我们绑好云梯，又把十来架云梯抬到城河边。我知这些云梯用不上，也不在意。看看，你李大公一人有难，万人力。谢天谢地，你狱了，我的这戏也唱完了。下一步怎么走，听你的将令。”

李信在心中暗吃一惊，半天没有声。李作同红娘破城劫狱，使他只得随着大家造反，已经是他始料所不及，在思想上很被动，更没有料到红娘要拥他来主帅。作为一个大家公，平日过着仆成群、一呼百诺的生活，又加上在文武两方面都自视不凡，也被朋辈所称，他自然不能随便地屈居人下，要造反他当然自首领，不能听红娘的将令行事。然而目前有原因使他不愿主帅：第一，是红娘于救他狱，他不能一狱就接替了红娘的主帅地位。第二，红娘的手下已经有一千多可以随她生死的下，尤其那目的都是原来卖解班中的旧人，而他兄弟俩来到红娘军中毕竟是居于客位，并无基。第三，目前群雄并起，长江以北，直至哉辅，烽火遍地。他现在同红娘孤军新起，人很少，又在豫东平原，很难站稳脚跟。第四，长期以来，他虽然对朝廷的各方面行事都很不满，但是仅限于在思想中，偶尔也在上评议朝政，从没有起过反对朱姓皇统的念。近一两年他细察时势，也看来明朝有不少亡国迹象，但是他从没有想到推倒大明的江山会有他手。现在他刚刚被迫走上背叛朝廷的路，忽听李侔说要拥他这一支起义队伍的主帅，使他的思想和情又一次猛然震动…在片刻间，他陷一极其复杂、矛盾的心理状态，低不语，双眉皱。

“两位公好生休息，我到城里瞧瞧去。等把事情安排停当，我就上回来。”

李信正待说话，饭端上来了。每人满满的一大碗芝麻叶糊汤杂面条，另外一碗生调葱青萝卜丝，一小碟辣椒儿。尽冬天夜长，天也大亮了。在吃着糊汤杂面条时，本来还要商议下一步怎么办的重大决策，但是城里连来两趟人，向红娘禀报说城里开始放赈，四郊饥民拥挤在城门，都要城领赈粮，已经发生了踏伤妇女老弱的事，又禀报说也有人趁火打劫，已经在十字街斩首示众。另外，从陈留附近回来的探禀报，说开封到陈留一段路上尚无官军影儿，但谣言很多，说陈永福在开封南门外校场兵，很快就会带人前来杞县。红娘一面听各方禀报，一面连二赶三地吃糊汤面。她吃完两大碗，又添半碗，饱餐一顿，然后站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