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李信在客厅中同一批等候他的近房长辈们略作周旋，便进了二门，向总guan家和几个guan事的仆人询问些话，zuo了些吩咐，然后往后宅同大nainai见面。李侔的妻子正在陪嫂子落泪，忽听女仆们说大爷进来了，赶快起shen回避。

汤夫人为着李信兄弟被bi1造反，已经一整天食不下咽。但她是一个秉xing刚qiang的人，一向在李府中当家理事，所以不guan她如何忧心如焚，甚至怀着绝望和轻生的念tou，有许多事还得她qiang挣扎着zuochu决定，对guan家和男女nu仆们发号施令。听说李信进来，她站起来走到帘子里边迎接，an照一向规矩，让他在正中八仙桌左边铺有红座毡的太师椅上坐下，自己坐在右边，伤心地ying咽起来。李信见妻子yan泡红zhong，云鬟不整，脸se憔悴，心中也觉凄酸，但是他勉qiang笑着说：

“我不是回来了么？还难过什么？你们妇dao人家的yan泪真多！”

汤夫人又chou咽几声，shenshen地吁口问气，揩揩yan泪，哽咽说：“多谢皇天保佑，我们夫妻俩还能够重见一面！”

汤夫人的贴shen大丫环叫zuo彩云的，向站在屋中的丫tou和仆妇们使个yanse，大家赶快静悄悄地退了chu去。她自己也退了chu去。李信望着妻子说：

“我知dao你为我cao2碎了心。仇家和赃官并没有将我害死，咱夫妻幸而又团圆了，你应该高兴才是。yan下戎ma倥偬，我更需要你帮助我料理一些事儿。你要是想不开，哭哭啼啼，反而扰luan我的方寸。你向来shen明事理，应该心中明白，我同德齐除造反之外，别无路走。你在书子中劝我们悬崖勒ma，歧路回车，全是空话。事到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汤夫人说：“虽说红娘子为救你破了城，劫了狱，杀了朝廷命官，你同老二都有大罪，可是我看还没有陷入绝境。你兄弟只要死不造反，亡命远方，就不算背叛朝廷，罪犹可恕。你们逃走吧，逃走吧！你兄弟二人远走高飞，由我拼着一条命在家ding着。抄家，坐监，我都不怕。拼着向各家亲戚张罗，在京城和省里hua去十万八万银子，打通关节，把大事买个没事。你兄弟在外，隐名埋姓，或是找一个地方藏shen，或是到chu1飘泊，望门投止①。天宽地广，五湖四海…”

①望门投止－－到chu1逃命，看见人家就要求投宿。这句话原chu于《后汉书-张俭传》。

李信趁她ying咽得说不下去，轻轻叹息说：“你真糊涂！”

“我想，”汤夫人接着说“你兄弟没有zuo亏心事，自有神灵保佑。茫茫天涯，到chu1可以藏shen。等过了三年五载，是非水落石chu，沉冤昭雪，到那时你们平安回家，纵然已经倾家dang产，倒可以zuo安分守己的清白良民，了此一生，qiang似跟着红娘子失shenzuo贼，陷于大逆，不忠不孝。要知dao你们是李府公子，又是举人、秀才，非同细民百姓！”

李信愤然说：“你不看今日事bi1势迫，只能同红娘子一dao率领饥民起义，破釜沉舟，有进无退，方可死中求生。倘若害怕造反，瞻前顾后，困于书本上的‘忠孝’二字，必将来手就擒。这dao理至浅至明，旁观者个个清楚，你却糊涂如此！如今朝政昏暗，官绅横行；民间有天无日，是非颠倒。如此世界，我们负屈衔冤，实在无路昭雪。要想等到是非水落石chu，你就等吧，等到黄河清，日tou从西边chu来！你也没有想想，既然破了杞县城，杀了朝廷命gong，朝廷必然发海捕文书，画貌图形，悬赏缉拿我和二弟。我兄弟逃chu之后，难免不lou形迹，很容易落人毒手。你望我兄弟俩chu外逃生，实是劝我们早日送死。唉，真真糊涂！”

下午李侔回来时，也劝说过汤夫人如今只有跟红娘子一起造反才有生路，但她不听。由于她居于长嫂地位，李侔不敢多批评她的糊涂思想。她知dao李作从来很听哥哥的话，所以她一直盼望同丈夫见面，劝说他迅速决断，偕同李作外逃。如今听丈夫说chu不能外逃的dao理，又连着说她糊涂，她才如梦乍醒，觉得李信兄弟反对外逃是有dao理的，同时也gan到十分绝望。沉默片刻，她叹了口气，说：

“可是忠孝大节…”

李信截断说：“倘若都an照书生愚见，死讲一个‘忠’字；则自古至今就不会改朝换代，今日仍旧是夏桀王的子孙坐江山，不会有商汤、周武，也不会有从汉刘bang到朱洪武一liu创业之主，天下永远是一姓的天下。吊民伐罪正是ding天立地事业，何得谓大节有亏！倘若老百姓的心中不是另有一个是非，杞县百姓断不会一呼百应，帮助红娘子破城杀官，救我chu狱。倘若老百姓的心中不是另有一个是非，也不会纷纷投军，愿意随我起义。你千万不要再存糊涂念tou，luan我方寸。我已决意造反，你别的话不用再说。红娘子将我从狱中救chu，她又是一军之主，望你好生款待她，礼节上要隆重一点，千万不可怠慢。”

汤夫人无可奈何地说：“我既然zuo你的妻室，祸福一ti，生死都无二话。事到如今，我不再luan你的方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