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觉得话已说完，想着闯王同军师等人还有要事商议，便望着夫人说：“不耽误他们商议军国大事，咱们回后院吧？”

宋献策见闯王心中犹豫不定，也说：“林泉兄所论甚是。兵法上常说的天时、地利、人和，这三者中最重要的还是‘人和’二字。百姓拥，兵足，上下一心，就是人和。得此人和，虽千里平原，可以兴；失此人和，虽有山河之固，可以亡国。上个月，我同启东也在私下里议论过此事，但那时闯王方到河南不久，正忙于号召饥民，编练人，军中百事草创，全未就绪，所以只在与闯王闲谈时泛泛地提了一下，未曾多去议论。如今人众多，洛指日可下，情况与一月前大有不同，所以今日启东提来要议定新的名号，以便号召天下，那确实是一件急务。至于林泉所言在河南建立本，以图天下，这也是一件大事，关系今后用兵方略，不可不早作决策。”

夫人说：“好，咱们走吧。”

李自成注意听着，但未声。他总觉得两三年内还有一些恶

李岩说：“河南古称‘四战之地’，就地理形势而论，险固不如陕西。但是‘固国不以山溪之险’。自古作战，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所以说：‘得者多助，失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叛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叛，故君有不战，战必胜矣。’吴起对魏文侯论山川形势，反复说‘在德不在险’，实是千古名言。今日将军来到河南，又值朝廷失德，百姓离心，国力十分疲敝，官军十分虚弱，倘不乘此大好时机，经营河南，更待何时？《兵法》云：‘先至而得天下之众者为衙地。’孙所说的行地就是地广人众，四通八达之地。河南对全国来说，就是衢地，所以自古为兵家所必争。今以河南全省而论，豫东豫中尚不十分残破，人众多，土地沃，宜于农桑，这正是天以河南资将军。只要布德施仁，百姓拥，兵粮足，制敌，便不怕河南是‘四战之地’。正是因为河南居全国腹心，四通八达，控扼南北，所以立足河南就可以制明朝的死命。况河南转输便利，他省莫及。北宋建国，削平群雄，统一江南、楚、蜀，远及岭表，何尝不是以河南为本？地理是死的，古今不变；人事是活的，时有不同。攻守胜败，重在人事。”

夫人接着说：“李公的仇家得到消息就造起谣来。后来还有谣言说红娘攻开封没有成功，顺便把李公掳到军中，真是捕风捉影的鬼话！开封是一座有一百多万人的省城，红娘那时手下只有千把人，兵少力单，自顾不暇，梦也不会去攻开封！”

大家把夫人和红娘送到书房门外，回来重新坐下。李岩见闯王他快说中的方略大计，便欠说：

“麾下问起此事，鄙意以为最重要的莫如乘此时机，经营河南，作为立脚之地。有一个立脚之地，则可以攻，退可以守。以目前情况言，明朝确实如大厦将倾，无力可支。然而战争之事，变化万端，不能不思及意外变故，预立于不败之地。倘有一个立脚地方，纵然一时战事不利，亦可以应变裕如。兵法上说：‘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鄙意请闯王以河南为本，建一牢靠立脚地，也就是这个意思。”

金星问：“后来你怎么见到大公了？”

李岩说：“我确实自红娘起义之后，即时常为她担心，反复寻思十余年来陕西各家起义队得失之故，以及闯王此次到河南后何以众百姓从之如，才得这四句话来。不有闯王行之在前，我李岩何能凭空杜撰。”

宋献策叫着说：“好！好！这四句话与闯王过去十余年用兵方略不谋而合！”

闯王问：“哪四句话？”

李岩代答：“那四句话是‘兵粮足，不守一地；严整军纪，多行仁义’。”

红娘说：“造反以后，闯了四个多月，下一步应该怎么走，我没有辙了。上月底，我把人从虞城、砀山一带暗暗地拉到陈留境内，打算派人到开封找伯言大公问计。恰好打听到大公从开封回杞县，我就冷不防在半路上截住他，佯装将他劫走，为的是使他日后不受连累。我将他请到军中，问他下一步我该怎么走。他见我已经上梁山，只有大下去，没有别的路走，就嘱咐我四句话，当日黄昏就带着他的仆人们回杞县李家寨了。我压儿没打算留住他…”

嬉笑脸地伸手就要拉我，我打回他的手，后退一步。他又不要脸追着拉我。我啪一耳刮打过去，打得他鼻开，鲜血。我破大骂他是无耻禽兽，青天白日下欺负我卖艺穷人。他大叫着我造反了，喊叫他的一大群悍恶仆，要把我捆起来狠打，要打得我跟他成亲。我唰啦一声宝剑，说：‘快放我去，休得近前！’那群悍恶仆小看我是个姑娘，将我团团围住，舞刀杖，一齐向我攻打，还不断说一些下的话。我看我倘若再不使看家本领，休想逃祸坑，牙一咬，心一横，说：‘反就反了吧，先杀了这班禽兽再说！’我登时杀死了三个人，伤了几个，趁他们惊慌后退，纵上了墙。那群禽兽见我上了墙，又呐喊着扑了过来，还有人用飞砖打我。我将一闪，躲开了一块飞砖，从臂上取下弹弓，一弹打倒了那个在背后督阵的混账恶霸，又连着打伤了两个恶仆，然后纵下墙，冲宅大院，同我的一班伙计会合。伙计们因知我在后院杀起来，已经有一分人攻前院。这时看见我决心造反，大家兴，一阵呐喊，从前院杀到后院，杀了恶霸全家，凡是跑不掉的都杀了，抢了银钱、骡，收拾了细，放火烧了宅，只留下粮仓不烧，将粮散给饥民。我从此树起了造反大旗，招兵买，在豫东一带闹了起来。”

自成说：“你在神-写来的书里也说到此事，那意见很好，我反复读了几遍，也让先生和军师看过。只是河南不像陕西，大分都是平原，无险可守，四面受敌。从前说是‘四战之地’。所以河南这块地方，利于作战，不利于固守。足下比我想的仔细，愿听听详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