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代中原竞逐鹿，关河离又沧桑。

云霓企望来汤武，到壶浆迎闯王

丽日光华明剑戟，风浩丝缰。

“昨天我同捷轩、启东从这里经过，也在这寺里休息吃茶。那三间禅堂的墙上有不少题字，有的自名手，题的诗和字都很好。启东一时兴，也在墙上题了几首七绝。何不趁着明尚未转来，去一看？”

他们步禅堂。满屋亲兵立刻肃然退，站到院中。自成将整个禅堂打量一，看见中间后墙上供着一轴观音像，一副对联，神桌上摆一只蓝白瓷香炉，两边山墙上挂着条幅和对联，而除此之外，墙上确实有许多题字和题诗。他随着宋献策走到金星的题诗地方，看见有三首七言绝句，墨迹很新，题目是《随大军过龙门题》，下署“辛巳孟，戎书生题”一行小字，然后他回过来从第一首依次往后看。宋献策边看边照平厌调声来。那三首诗是这样写的：

沉沦周鼎②今何在？自古洛是帝乡

①苏－－北宋以后，临摹苏轼书法的人不少，称他的书法为苏。

“林泉，你何不也题诗一首？”

①康庄－－即“康庄大”的略语。从龙门到洛，路平坦宽阔。

三军争指关陵近，隐约城楼即洛。

踏破群山不觉险，龙门北接康庄①

闯王准备动回关陵，却不见尚炯在那里，连尚炯的亲兵们也一个不见。有一个亲兵禀报说：从奉先殿往南去有一个石窟，石上刻满了各药方，老神仙正在那里仔细观看药方。闯王笑一笑，命亲兵去请他快来。随即他同李岩一边闲谈，一边走方丈。临着路边，以悬崖为屋基，有三间倒座禅堂，陈设雅致，原是接待从洛来的官绅和一班有钱人用的，现在亲兵们都在里边休息。宋献策对闯王说：

李岩赶快说：“我平日文思迟钝，看见启东这三首题诗更不敢动笔胡诌了。我近来才知启东写的是苏①，功底很。就以这题诗的书法说，虽不是他的心之作，率笔写成，在许多题诗中间也算得是凤麟角。”

诵完了，宋献策连声称赏，说这三首诗写得很好，雍容凝重，颇有宰相气派，非一般诗人之诗。他同金星、李岩都是朋友，所以在闯王面前总是对他们言称赞。尤其因他是被金星推荐到闯王帐下，很得信任，拜为军师，不能不私心激金星。他心中明白，金星的第三首诗是希望闯王在洛建都。虽然他从军事着不赞成目前就把洛作为建都之地，但因为他是河南人，所以从将来说，他不得李自成在洛建都。自成读完这三首题诗，一边仔细咀嚼这后一首的意思，一边听献策称赞，笑，又转望望李岩。李岩很注意第三首诗中所的希望闯王建都洛的思想，不好表示意见。他虽然建议李闯王在宛、洛建立一个立脚地，但是他不主张闯王过早地正式称王。他想如果破了洛后，金星拿来这个建议，被闯王采纳，将是很大失策。李自成见他看着墙不语，笑着问：

正谈论间，尚炯回来了。他们走寺门，别了老和尚信步向北走，一面欣赏香山风景，一面谈论龙门的军事形势。但是李自成听着宋献策、李岩和医生谈话，心中在想着一些重大问题。在得胜寨过年节的时候，宋献策、李岩和金星都向他提来据宛、洛，收河南以争天下的重要意见又提建立名号代替闯王称号，今天看金星的题诗，这些事必将在攻破洛之后，再次向他提。可是看李岩风刚才的意思，又分明对金星的希望建都洛的主张不置可否。现在已经兵到洛城下，只要没有意外枝节，明天夜间就可以攻破洛。像这些十分重大的问题，不能不引起他反复考虑。

“到了。他的骑兵已经有一分从新安来到洛西门外，其余的黄昏可以全到。在永宁的骑兵，今日下午也陆续到

凑，神堂清幽。有一泉从院中，从一只岗石龙，伊河。老和尚将李闯王等迎方丈，一一献茶，十分恭敬。闯王问到龙门古迹的历史和近来香火情况，老和尚诉起苦来，说有些佛像受风雨剥蚀，损坏日多，虽然有檀越布施，但是杯车薪，总不能将损坏的佛像都修补起来。闯王明白了他的意思，叫吴汝义取二十两银布施，嘱他先拣那些吃的地方整修一下，等到天下太平以后再大大整修。

闯王连声说：“好，好，去看看。”

“你回去禀报刘爷，我在西牌时候，同军师和李公赶到望城岗，还要到洛城外看看，然后同众将领会商军事。补之已经到了么？”

他们走到龙门北的小街上，就遇见刘宗派来的亲将李友问闯王下午是否到望城岗去。如果闯王不能前去他就同先生和众将领在晚饭后赶来关陵，计议攻城诸事，并请闯王亲自向众将发布军令。李自成听了以后，说：

②周鼎－－周天的传国鼎，相传为夏禹所铸，共有九个，象征国统和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