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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7)

嗣昌微笑摇,说:“偶风寒,并无他病,晚上吃几粒药就好了。”他想同万元吉谈一谈襄问题,但看见元吉的手里拿有一封文书,便问:“你拿的是什么文书?”

仆人回答:“刚才万老爷正要来,因老爷恰好呕吐,他停在外边等候。”

①惠王--万历皇帝第六,名朱常。后逃到广州,被清朝捕杀。

他在案前坐下以后,一个仆人赶快送来一杯的药酒。这是用皇帝赐他的玉酒泡上等丽参,他近来每天清早和午睡起来都喝一杯。他喝过之后,略微神好了一些,便翻开案上的标注着“急密”二字的卷宗,开始批阅文书,而仆人为他端来一碗燕窝汤。他首先看见的是平贼将军左良玉的一封文书,不觉心中一烦。他不想打开,放在一边,另外拿起别的。批阅了几封军情文书之后,他昏,略作休息,喝了半碗燕窝汤,向左良玉的文书上看了一,仍不想看,继续批阅别的文书。又过片刻,他又停下来,略作休息,将燕窝汤吃完。他想,是他川前檄令左良玉赴襄一带去“追剿”献忠,目前“追剿”军事情况如何,他需要知。这么想了想,他便拆开左良玉的急机密文书。左良玉除向他简单地报告“追剿”情况之外,却着重用挖苦的语气指他一年多来指挥失当,铸成大错。他勉看完,了一大汗,哇的一声将刚才吃的燕窝汤吐了来。他明白,左良玉必是断定他难免皇帝治罪,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地挖苦他,指责他,将军事失利的责任都推到他的上。他叹气,恨恨地骂:“可恶!”无力地倒在圈椅的靠背上。

杨嗣昌无力地说:“快请来!”

听了这话,杨嗣昌浑一震,前发黑,颓然坐到床上。但是他久作皇上的亲信大臣,养成了一本领,在刹那间又恢复了表面上的镇静,不曾在仆人们面前过惊慌,失去常态。他徐徐地轻声说:

“大人不适,可否命医生来瞧瞧?”

“拿洗脸来!”

立刻跑来两个仆人,一个清扫地上脏东西,一个端来温开请他漱,又问他是否请医生来。他摇摇,问

一探惠王对襄失陷一事的气。当时因忽然上发冷发,未曾登岸。今天上午,他差家人杨忠拿着他的拜帖骑去荆州见惠王府掌事承奉刘吉芳,说他明日在沙市行过贺朔礼②之后就去朝见惠王。现在他仍打算亲自去探一探惠王气,以便推测皇上的态度。他在枕上叫了一声:“来人!”一个仆人赶快小心地走了来,在床前垂手恭立。杨嗣昌问杨忠是否从荆州回来。仆人对他说已经回来了,因他正在睡觉,未敢惊驾,现在厢房等候。他立刻叫仆人将杨忠叫到床前,问

“你见到刘承奉没有?”

外边的仆人已经替他预备好洗脸,闻声掀帘而,侍候他将脸洗好。他到浑发冷,又在圆领官便服里边加一件紫罗灰鼠长袍,然后神,踱里间,又步厅,在檐下站定。仆人们见了他都垂手肃立,鸦雀无声,仍像往日一样,但是他从他们的脸孔上看了沉重的忧愁神。行辕中军总兵官和几位亲信幕僚赶来小院,有的是等候有什么吩咐,有的想向他有所禀报。他轻轻一挥手,使他们都退了去。一只小鸟在树上啁啾。一片浮云在天空飘向远方,随即消失。他忽然回想到一年半前他临京时皇帝赐宴和百官在广宁门外饯行的情形,又想到他初到襄时的抱负和威风情况,不禁在心中叹:“人生如梦!”于是他低着退厅,打算批阅一急文书。

②贺朔礼--每月朔日(初一)官吏向皇帝的牌位行礼,称贺朔礼。

万元吉神张地回答说:“是河南巡抚李仙风的急文书,禀报洛失守和福王遇害经过。刚才因大人尚未起床

杨忠说:“刘承奉传下惠王殿下谕:‘杨先生愿见寡人,还是请先见襄王吧。’”

嗣昌的心中一寒,生气地说:“莫-嗦!惠王有何谕?”

“刚才是谁在院中说话?”

万元吉来了。他是杨嗣昌最得力的幕僚,也是最能了解他的苦衷的人。杨嗣昌急需在这艰难时刻,听一听他的意见。杨嗣昌首让坐,故意来一丝平静的微笑。万元吉也是脸苍白,坐下以后,望望督师的神,欠问:

杨忠说:“刘承奉当即去启奏惠王殿下,去了许久,可是,请老爷不要生气,惠王说…请老爷不要生气,不去朝见就算啦吧。”

杨忠恭敬地回答:“已经见到了刘承奉,将老爷要朝见惠王殿下的意思对他说了。”

杨嗣昌下了床,又问:“将朝见的时间约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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