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可无不可，随大，等着瞧。”

吉-说：“望麾下能够善嫌疑之间，调和群雄之中，与李帅不粘不脱，不即不离，明哲自保，蓄养力量，以观大势演变。”

曹轻轻：“说的是，说的是…不过这北方到义军蜂起，又有胡人南侵，崇祯的江山能坐得长么？”

说老实话，大明三百年江山真会灭亡在闯王和咱们的手中么？”

罗汝才的心中猛然一惊，微笑，说：“玉，嗨！你真是我的良师益友！”

“他带来了多少人？”

吉-连连摇，说：“大帅之言差矣。我常常夜观天象，虽有时荧惑犯紫微垣，帝星不甚明亮，狼星芒角动，其赤，均是天下大之征，尚非改朝换代之兆。且大明开国于金陵，目今东南王气方盛，可见大明气运尚非全衰。何况麾下原是曹营主帅，声威原在李帅之上，目前虽奉李帅为盟主，实与张、李共成鼎足之势。今后如万一李帅称帝，众将领可以在李帅前三跪九叩，以地，匍匐称臣，麾下能甘心为之乎？即令勉能行，李帅怎能放心？故若李帅能得天下，众将领可以在新朝随班拜舞，安享功名富贵，而麾下虽如今日拥兵自卫，歌舞饮酒，横行中原，不可得矣。”

李自成在今天早晨得到了老营探报：傅宗龙和杨文岳两支敌军将在九月初五左右到汝宁境内会师，然后沿上蔡和沈丘之间北上，防备李自成去攻开封。据这新的情况，李自成请罗汝才来得胜寨商议，去打傅宗龙等的东征人提前在明日营，要赶在八月底开到西平和遂平之间的指定地方，等候战机。

吉-问：“闯王叫我们有什么急事儿商议？是不是已经得到了敬轩的确实消息？”

“啊呀敬轩，我的好兄弟，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曹又。

从闯营中的五万人和从曹营的三万人，组成一支作战大军，还有几千专运送粮秣的辎重兵，于第二天黎明分三路发了。

“他带来了不到一千人，暂驻寨外。他寨来只随带了二三十名亲兵，还有徐以显和张定国随他同来。”

曹心中满意，但仍想有更多把握，又问：“虽然从天文和人事看，大明三百年江山未必迅速会亡，你可否再卜一卦看看？”

曹心情沉重，说：“张敬轩、老回回、左金王贺一龙都不会心中。”

“大帅，你呢？”

“敬帅现在哪里？”

吉-捻须一笑，说：“非也，非也。这‘文’啊，是指他能救民火，治理天下；这‘武’啊，是指他能够战胜明朝，削平群雄，统一江山。《书经》上称颂帝尧是‘乃圣乃神，乃武乃文’。他李帅俨然以半个帝尧自居！哼，我就不服！”

汝才将边的妾一推，霍地坐起，一边穿衣服一边下床。在这突然之间，他暗暗庆幸张献忠平安，还剩有少数人，同时也到献忠的亲自来到，反使他不好理。他知李自成和他的将领们对献忠的成见很。特别是去年四月间，自成侥幸从献忠的手中逃脱，这件很不愉快的事在大家的心中记忆犹新。但罗汝才又想着既然张献忠亲自来到，他不能让献忠躲避起来，致招自成疑忌。不闯王如何恨献忠，他要尽自己的力量使献忠平安离开，再图恢复。他一面结扣一面赶快往外走，一脚踏客房门就掩饰了心中的担忧，装作惊喜过望地说：

“你说的可是南京？”

八月二十八日，这八万多人到达了遂平附近汇合。李自成的行辕驻扎在玉山寨中，而罗汝才的行辕驻扎在与玉山相离十里左右的一座小寨中。八月三十日夜间，汝才突然被一个亲将叫醒，隔着帐告他说八大王来了。汝才正在探听张献忠的下落，没有料到献忠会忽然来到，不免吃了一惊，睡意全消。他赶快问：

③投鞭断－－荷兴兵取江南，自以兵众多，渡过长江不难，说：“以吾之众，投鞭于江，足断其，又何险之足恃乎！”结果为晋兵所败。

“请大帅不要忘记崇祯另外还有一个家。”

“大帅等着瞧也是良策，但须得时有所备，善于应付方好。其实，大明气数未尽，莫说他不了北京，纵然他打了北京也是枉然。赤眉贼樊崇立刘盆为帝，打长安，终被汉光武除灭，仍是汉家天下。黄巢长安，建国大齐，改元金统，不久也被除灭，过了十几年才改朝换代。怎见得大明会忽然亡国？又怎见得会亡在李帅手里？”

②泥渡江－－宋朝的康王赵构，即后来的南宋宗，听说金兵将至，从扬州逃到南京，不久了皇帝。随后编造一个故事，说他仓皇中骑着庙中一匹泥塑的神渡过了长江。

“正在前院客房休息。”

吉-说：“往日已经卜卦一次，今日不妨测字一观。请大帅随便说一字。”

①司睿即位建康－－建康即明朝的南京所在地。司睿即晋元帝，为东晋第一代皇帝。

曹。

“是的。刘曜长安，晋愍帝被掳，可是司睿即位建康①，使晋朝国脉又延续了一百多年。北宋徽、钦被掳，宗泥渡江②，使赵氏江山又延续了一百五十年。何况南京本是大明留都，设有中央各衙门和文武百官，基础甚固。钟山为太祖陵寝所在，郁郁苍苍，依然如昔。万一北京不能固守，尚有南京龙盘虎踞，江南财富充盈，必能延续半河山。长江天堑，岂投鞭可以断③？”

吉-用沉的目光望着曹，好像着他认真想想，停了片刻，接着说：“再说，莫看下李帅声势日盛，自命为‘奉天倡义’，好像来日的江山定然归他为主。他还在大元帅的称号上加‘文武’二字。大帅可知这‘文武’二字什么意思？”

曹抬看见门框上贴的旧对联，上句是“有书真富贵”便说：“我就说个‘有’字吧。”吉-轻捻短须，用右手中指在桌上画着，沉片刻，忽然嘴角笑，频频，随即说：

吉-说：“大明虽在残破之后，仍将留有一半天下，决不会亡！”

“对，对，果然不差！大帅你看，”他用中指在桌上边画边说“这‘有’字上边是个‘大’字缺了一捺，下边是个‘明’字缺半边‘日’字。对么？”

亲兵来禀：匹已经备好。罗汝才同吉-起，一边低声谈着话，一边向外走去。

曹略想一下，说：“玉，今后如何行事，我完全拿定主意啦，决不更有所疑！”

吉-轻轻摇，说：“虽然自古无不亡之国，但大明既有三百年江山，纵然国运艰难，也不会骤然而亡。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万里江山？大帅难也信李闯王能得天下么？”

曹：“这正是我的主意。”

曹随回答：“这‘文’么，指他平时喜读书，识文断字，并非人；这‘武’么，指他能打仗，会治军，有计谋。”

吉-接着说：“麾下问大明以后国运如何，是么？”

“也许是，但又不像是。”

汝才说：“我是想知大明的气数是否已尽，好为咱曹营决定何去何从。倘若大明气数果真已尽，李闯王合当有天下之分，我不妨早日死心塌地，拥他成就大事，以后不愁无功名富贵可享。玉，你是有学问的人，又懂风角六壬一类名堂，是个好军师。你说我的想法可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