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问：“现下就说来你的主张，岂不更好？”

“唉，闯王，曹一半心向你，一半心向敬轩，他的主意能信得过么？”

自成严肃地责备说：“不要再说了，快上去吧。得天下者不顾小节，要从大着。要站的，看的远，绝不可只求一时快意。”

晚饭以后，李自成同张献忠在大帐中闲话，刘宗、金星、宋献策、徐以显作陪。徐以显在午饭后被安置到宋献策的帐中休息，不能同献忠到一起计议脱之计，表面镇静，心中十分焦急。虽然在晚饭时又同献忠到了一起，却没有机会与献忠单独谈话。他同宋献策坐在一起，竭力对献策表示殷勤。趁着闯王和献忠、宗谈到攻破凤、焚烧皇陵的旧事，大家兴采烈，他向宋献策小声问：

自成说：“这样事，要从多方面权衡得失，不可鲁莽从事。曹今夜要来，他说关于敬轩的事他有重要话说，等听了他的话以后再作决定不迟。”

“军师，敬帅既然留在闯王麾下，是不是也称大将军如曹帅一样？”

张献忠已经知李自成同意他的家眷和西营将士今晚暂时不来，摸不透李自成到底有没有杀害他的意思。他仍然放心不下，一边谈话，有时大笑，一边心中嘀嘀咕咕，等待着汝才回来，想一个脱之计。约摸二更时候

置张献忠这件事尚无最后决定。他对自成说：

李岩回答说：“我想起来曹的一个故事，值得麾下思！”

自成微笑说：“倘若他有明主见，我一定听从。”

“闯王，敬轩说要奉你为主，究竟不是真心。据我看，留下不如除掉，免得他日后重整旗鼓，羽丰满，再想除掉不易。去年在房、竹山中那件事，老将士们至今人人切齿。当时要不是王吉元舍死报信，咱们这些人都不会活到今天。要除掉他，今夜就下手，免得夜长梦多。”

“汝才的什么故事？”

献策明白他是试探献忠安危，笑着说：“足下放心。大元帅事总是瞻远瞩，对敬轩必有妥当安置。”

献策又笑着说：“敬帅也是当今英雄，终非寄人篱下的人。这一，闯王和我们大家都心中明白。何况敬帅的左右文武，连足下在内，谁不想拥敬帅夺取明朝天下？你们大家也不会甘心让敬帅久居人下。老潘在军中写的几首诗，还有足下的和诗，弟都拜读过。公等岂能甘愿敬帅屈居他人之下？”

汝才笑着说：“咱们不怕敬轩不辞而去，何必那么急？你得叫我想得周到一呀，捷轩！”

李自成拉着李岩的手笑着说：“林泉，你真是善于读书！经你这么论古比今，我的棋路看得更清楚了。”

李岩说：“也许大将军另有明主见，不可忽视。”

停一停，徐以显又说：“敬帅今日来投闯王麾下，倘蒙重用，必能得敬帅死力相报。敬帅也知闯王名在图谶，天命攸归，所以他甘心辅佐闯王早定天下。”

“他现在是大将军，我们应该尊重他的好主张。”

“以后还会不同。”献策说毕，哈哈一笑。

以显心中大惊，只好掩饰说：“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今日敬帅及其左右的想法与往日大不同矣。”

袁宗第走后，李自成送李岩步行寨。李岩的亲兵们明白闯王要同李岩谈话，都牵着跟在后边，相离十步以外。自成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随即将汝才送大帐，望着他们上走了。李过因为要在夜间率军先行，要赶回自己的驻地料理。李岩和袁宗第也要回营，起告辞。自成对他们嘱咐几句话，叫李岩稍留一步，望着宗第上。袁宗第临上时忽然转过来，走到闯王面前，屏退左右，小声问：

“午后李哥虽然派人去接取敬轩宝眷，并叫西营将士前来，我也派人随同前去，说明闯王关怀盛意。但恐西营将士必因事突然，敬轩未回，多生疑惧，未必就立时遵令前来。大战近在前，倘有人趁机煽惑，制造事端，容易摇动军心。以弟见，我此刻在此没事，可以赶快回去，一则准备五千步兵随同补之于四更动；二则重新传下大元帅之命，只说大元帅因念西营将士连日疲劳，今日不急于移营也可，可在原驻地等候待命。至于敬轩的宝眷，今日如不愿来，明日来也不妨。这样不作勉，就可免去西营将士疑虑。至于是否将敬轩留在李哥行辕，究竟应该如何安置方有利于李哥早日成就大业，等我今晚再来，说一得之见，请李哥斟酌定夺。”

“林泉，今天上午，大家商量敬轩的事，你没声。后来我问你有何主见，你说你正在想。一天快过去啦，还没有想定主见么？”

宗第又带笑说：“李哥，你要是不忍下手，把这事给我吧。事后，任曹帅恨我，骂我，你也可以重重地分我，我甘愿承担！”

关于应该维持好同罗汝才之间的关系，自成与李岩心照不宣。自成等待李岩上去后，便往张献忠的军帐走去。听见献忠的鼾声如雷，他转回自己的帐中去了。

“我说的不是大将军，是三国的那个真曹。吕布袭取下邳，刘备投奔曹。曹左右有人劝他杀刘备，说刘备是个英雄，又很得众心，终究不会屈居别人之下，不如趁早将他收拾，免留后患。曹拿不定主意，问他的谋士郭嘉。郭嘉回答说：‘主公起义兵，为百姓除暴；推诚仗信，招揽俊杰，还怕天下俊杰不能前来相投？今刘备有英雄之名，兵败来投，却将他杀害，落得个害贤之名。这样一搞，有智能的人们都自疑虑，离开主公，将来主公同谁一起定天下？杀一个人以除后患，反而损坏了四海的仰望，这是安危所系的事，不可不三思而行。’曹笑着说：‘你说对了！’随即替刘备添了人，给他粮，使他往东去到沛县一带，收拾他的散兵，牵制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