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走后，又有一个总兵官刘光佐亲自来见李家。他是十来天前路过南，被唐王留下帮助守城的，虽然有着总兵的职衔，实际手下却只有千把人。他本来要到湖广去，现在便想乘此机会向左小献殷勤，为的是将来好让左良玉对他加意照顾。他修书一封，请左小带给左帅，并答应派五十名步兵护送。这样，连同左小原来的二百名亲军，共有四百五十人护送。既然义军已经撤到白河以东，往新野去并无大土寇，有这四百五十人护送，完全可以平安到达。沿途万一仍有土寇没，只要他们听说是平贼将军左大人的小经过，大约也没有谁敢来拦截。

至于护送的兵丁，中军说，只能派一百步兵护送，因为南守城的兵力不足，如果派多了，就会影响守城。经过李家一再要求，才答应再加一百步兵。

刘光佐辞之后，李家向左小禀报了情况。左小到十分欣，说：“既然有四百多人护送，我看路上也不会有什么风险了。”

左小想了一下，说了一个“辰”字。

孙半仙在帘外用右手指在左掌心上画了几画，问：“小要问何事？”

孙半仙说：“这话好讲。辰在十二属相里是龙。常言：云从龙，风从虎。龙离开云雾不行。在雾中城，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好机会。雾散之后，就晚了一个时辰，变成巳时，巳在十二属相中是蛇。龙化为蛇，当然不如龙了。蛇在地上走，随时都有风险。所以山人说赶早则吉，迟则不吉。另外，‘辰’字上面加个‘日’字，便成早晨的‘晨’字，所以最好日就走，清晨就走。山人在南城中是有名的孙半仙，无人不知。凡事我说吉就吉，我说不吉就不吉。我一向为人决疑，从不敢有半句谎言，请小不必犹疑。”

左小到宽，说：“只要我们能平安到达湖广，我一定派人来南找你，重重赏赐。”

左小问：“这话怎讲？”

孙半仙说：“走，十分吉利，而且要早走为好，日时走最为吉利。”

他们顺着坎坷不平的路走了八里，来到卧龙岗下。这时太已经升上城，但是雾更了，朝东边望去，太只是淡白的，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前面卧龙岗上也是雾气腾腾，只看见有一个石牌坊的影横在路。再往前去，树木屋脊都隐在雾中。从岗坡上传来钟磬声和木鱼声；再仔细听去，还有诵经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岗势并不。左小的轿很快来到了卧龙岗半腰，那里离武侯祠不过一箭之地，房屋可以稍微看得清楚一些，横在路上的石牌坊就看得更清楚了。当轿经过这里时，左小从轿窗中望去，看见这牌坊原来修得相当简单，但却相当大，牌坊上边刻着“千古人龙”四个大字，在正面朝东的石上刻着一副对联，用的是杜甫的诗句：“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当轿转弯穿过牌坊时，左小又从轿窗中望见这牌坊的后面，也就是朝西的方面，也刻着一副对联：“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这时唐王妃差两名女仆送来了礼及路上心。唐王先已致书左良玉，他发兵来救，尚无回音。现在希望左小早日见到父亲，替他促发兵来救，因此送了一份厚礼。

天麻麻亮的时候，左小一行人众已经到了西门。总兵猛如虎差遣一位中军前来送行，照料城。中军叫开城门，将左小一行人众送过吊桥以后，对护送的军官和李家一再嘱咐路上小心，随即退回城内。城门当即锁上，因为这时开始起雾了，驻守西门的千总便下令在雾散以前不开城门。

左小很想去武候祠看一看，但这念只是在心上闪了一闪，没有声，因为她知情况很吃，不敢在此耽搁，而孙半仙所说的“龙非云雾不行”的话仍记在她的心上。

李家听说，便退了去，不一会儿，从知府衙门附近请了一个算卦的孙半仙来。他先向小禀明，随即将算卦先儿带了内宅。左小隔着帘问算卦先儿用什么来卜卦。孙半仙信答：

左小说：“你不要向我打听，你自己拆解便是。”

左小说：“算是被你猜到了。你看明天走，吉利不吉利？”

轿沿着武侯祠南面的大继续上岗。武侯祠的大门朝东，一

坐的。如今尚须八乘轿，给她的丫和仆妇乘坐。中军对此满答应照办，说：

“近有没有算卦的先儿？”

“这好办，我着人传知姚知县，速雇八乘小轿今晚送来就是了。抬轿的人我自然会选老实可靠的。”

说罢，吩咐丫送他二钱银，打发他走了。

晚饭以后，南知县姚运熙亲自送来八乘小轿，每一乘都是两班轿夫，全是本城的人。他也求托左小将一封由本城官绅联名呼救的书转给平贼将军。

“山人奇门遁甲，六壬风角，无所不通。小愿怎么卜卦都可以。不过以山人之意，拆字最为简单，不妨请小说一字，让山人拆解拆解。”

陈妈妈在一边问：“今日早晨有雾。倘若明日早晨也有雾，怎么办？”

可是陈妈妈仍很担心。她怕离开南城后，万一遇到闯兵，护送人太少，临时各自逃生，会使小落贼手。她把自己的顾虑说后，左小想了一下，问：

孙半仙眨眨睛，沉思片刻，说：“我看小要问的是，是否可以离开南，走往别。如果是问这件事，山人就好拆解了。”

夜间，左小早早就寝，以备明日一早登程，但因为陈妈妈和李家同仆妇们忙着整理各东西，她也迟迟地不能睡。她想着从母亲左夫人病故以来，自己寄居开封，除妈和随侍边的丫之外，可算是举目无亲，而现在终于要回到湖广，同父亲见面了，不觉在枕上泪。月光照在窗纸上。她用泪凝望月光，心事重重，越发难以睡。

孙半仙说：“有雾就吉，赶早就吉，雾散则不吉，晚走一时则龙化为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