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说：“还远呢！”

霍婆听王铁这么一说，忽然想起他老婆的事，就对铁说：“铁，你家大嫂这两天常常发呆，呆一阵就泪。我问她有什么不舒服，她就大哭起来，说她是个没有用的人，多了一张嘴；要是少她这一张嘴，你说不定还能熬过这一劫。我听她这话很不妙，铁，你可要留心啊！”王铁心情很沉重，叹气说：“是的，我也知她有那个心思，所以我常常去后记挂着家里。今天下午没有去摆摊，就是因为我很不放心。”

宋献策把一瞪，觉得有奇怪，说：“大嫂，你为什么不宋门，不曹门，也不南门，非要穿过大半个开封城，新郑门来采青？”

宋献策和李自成互相望了一，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一笑。随即宋献策对霍说：

霍婆摇摇说：“远啦！”

成仁又问：“霍大婶，这闯王可知我们城中人

霍婆吞吞吐吐，不肯再说。

霍大婶又犹豫片刻，悄声说：“我不是说过么，宋孩儿在鹁鸽市住过。他知我是一个卖婆，就对我说：‘大嫂你整年走街串巷，登门人宅，这鹁鸽市你可熟悉？鹁鸽市中间路西，有一家黑漆小楼门，青石门墩，主人姓张。这张家你可知？’我笑着说，‘你老如问起别家我也许不知，这张家可是我的老主顾。张先生也是读书人，这几年闲在家中，喜养鸟，不问外事。’宋献策笑着，对我说：‘我打听的就是此人！大嫂，托你回城去替我问候这张先生，嘱咐他不必害怕，不日我们就城，秋毫无犯。开封如不投降，义军会攻城去。’我的天，这话你们可千万不要对别人一字！”

霍说：“在南上街的西边不远。”

于是，霍大婶接着刚才说到来献策同他谈话的话，将下边的故事讲给他们。

霍婆说：“实不瞒你老说，我怕宋门、曹门或南门会遇见别的人，不像你们闯王手下的人，怜悯百姓，不欺侮妇女。我们城里人确知闯王的老营又扎在阎李寨啦。”

霍婆说到这里，不肯再说下去了。张成仁忍不住问：

“他是在鹁鸽市住过，在鼓楼街也住过，第四巷也住过，可是‘隐于卜筮’是一句自占份的话，不是说在鹁鸽市隐居过。如今来献策大阔啦，再提起从前卖卜算命的事，自然不能说那是混饭吃，像我王铁一样没息。他将自己说成是‘隐于卜筮’，那份就显然不同了。”

王铁说：“只要我不饿死，城破之后，我见到献策兄，说不定还有之日。”

听到这个采青的婆说好像见过他，宋献策又一次在上朗地大笑起来。他向前一步，神气很亲，对采青的婆说：

鹁鸽市，是说他‘隐于卜筮’。”

李自成说：“在三教九中认识你的人当然很多，你不能都会记得。”他又望着霍婆说：“大嫂，你莫害怕，快站起来随便说话。虽然我们的军师在开封熟人很多，可是如今正在围城，想碰到熟人可不容易。今天遇到大嫂，也算有缘。”

“你放心吧，现在五门外驻军的军纪都很好。闯王有严令，不许一兵一卒人大堤以内。如有人擅自人大堤，轻则二十军，重则一百鞭。倘若调戏采青妇女，立即斩首。我们还派有骑兵，分成小队，经常在大堤上巡逻，一则防备城中兵了混在采青百姓中来捣，二则禁止弟兄们在妇女采青时走人大堤以内。”

霍大婶笑着说：“哟，我的蚂爷！你们喝过墨儿的人，说起话来竟有那多的讲究！”

霍大婶神严重地嘱咐说：“我只对你们说一说，任谁别想从我嘴里掏一句话。你们见了别人，千万要风，说一个字就会有杀之祸！”

“大婶儿，他们还对你说了什么？”

宋说：“那你在什么地方住呢？”

“唉，你们都不清楚，献策兄这个人，十分不凡。他有学问，有抱负，有肝胆，有义气，平常总是救人之难，远非一般江湖中人可比。如今被李闯王拜为军师，言听计从，将来准定是开国…”说到这里，王铁上意识到这话说来很危险，就突然住了，但大家心中都明白，一齐。

王铁猜到霍大婶必然隐瞒了重要见闻。如今在绝粮的围城之中，关于李自成和宋献策的任何动静都是他迫切想知的，更何况霍大婶所隐瞒的必定是更有重要关系的话！他用焦急心情对霍大婶说：

大家同时，说：“决不能走漏消息！”

“你说你从前见过我，那不奇怪。不瞒大嫂，我从前等待风云际会，暗访英雄，故意在大相国寺前院西廊房前边租了半间门面，开个卜卦的铺。你看，”他用鞭向一个骑的后生一指：“他就是我在大相国寺的书童。大嫂，你见过他么？”看见霍婆惊奇地，献策接着说：“真是巧遇！说不定，我从前还替你看过相，测过字，算过年，批过八字。”他又快活地纵声大笑，转回对李自成说：“大元帅，我虽然足迹半天下，可是在开封的时间最久，熟人最多。开封有许多人都记得我，就是我记不得人家。提起我宋孩儿，上自官府，下至市井细民，知我的人可多啦！”

成仁说：“大婶儿、铁哥，你们都不要说那些不要的题外话，请大婶儿快将遇见他们两人的事儿说清楚。大婶儿，你快说清楚！”

随即来献策问了她姓什么，家中有什么人，何营生，然后又问：“大嫂，你城一趟不容易，是住在周王府的西边么？”

“大婶儿，你是害怕我们的嘴松啊！你一万个放心，我们的嘴比城门关的还严。这样世，说错一句话就会遭杀灭门之祸，亲戚邻居连坐。你只说来，连一个字儿也不会这屋！”

大家，表情异常严肃。沉默一阵，霍大婶望着王铁，笑着说：

霍婆又说：“他还提了一些江湖上人的名字，问是不是还在大相国寺。有些是我知的，像陈半仙、赛诸葛。赛伯温等，他们都在相国寺摆摊。他又问起，‘铁的日还好过么？’我说：‘还不是一样，大家都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有之日。铁的日比别人还难过，老婆半不遂。’”

“我看宋献策是一个很讲情的人，就大着胆问他：我们院里住着一位王铁，军师大人可认识他？那宋矮一听就笑起来，说：‘他是我江湖上的朋友，我当然认识。啊，大嫂，原来王铁跟你住在一起啊！你回去告诉铁，就说我问候他，也请他转告相熟的朋友们，都不要害怕。破城以后，没有他们的事儿。当义军人城中时候，他们各自在大门上贴上”顺民“二字就好了。要是他们能够设法城，不妨到阎李寨找我。如今我们闯王这里，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凡来的人，厚礼相待；凡有一技之长，量才任用，决不埋没英雄。’”

宋又问：“布政使衙门附近？”

“他不是在鹁鸽市住过么？”

王铁听了，心中十分激动，只恨自己没有机会城。他原来同宋献策仅是一面之识，既无杯酒之，也无倾谈之缘，不料宋献策竟然还心中有他。他于是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