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之后，他自己立在船，指挥船只向朱家寨的缺冲去。他命将船上的火、弓弩准备好，必要时一面作战，一面冲过。

严云京心惊，作镇静，捻着胡须说：“据学生两次派人去探，确是闯贼派人掘开，先掘朱家寨，后掘家寨，两并决，势凶猛，因此才将北门冲开。”

王燮说：“我已经在准备十几条大船，并准备了两船粮，请大人放心。我现在心中到奇怪的是：开封久困之下，城门必然堵很严，黄如何能够城？何况闯贼必得到开封，而开封早已粮尽，破城只在旦夕，为什么他要掘黄河淹没开封？且听探禀报，黄河决之后，贼移营不及，淹死甚众。有人说死了一万多，有人说死了二三万。既是闯贼掘堤，何以心如此？”

王燮说：“严大人可以留在北岸继续准备船只。我先带一批船只走吧，先救周王殿下及官眷要。”

正在这时，王燮和严云京一起来到行辕，向他禀告营救开封之事。他促他们赶快派船只到开封去接周王、眷和名衡等重要官员，其余官绅军民也要尽量救。

侯恂说：“虽然以后堤防有法，开封不再被淹，可是去年十二月闯贼围困开封，到今年正月下旬才离开。四月间又来围困开封，困了它半年之久。往年官府督率军民，每年修堤防汛，未雨绸缨。今年省城陷于围困，不能修堤护堤，九月初连着下了十多天大雨，黄河暴涨，终于将堤岸冲开，这也不是人力所能防止的。所以应该说，或是闯贼掘堤，于人祸，或是河自己决，纯属天灾。二者必居其一，尚待查明。如今不是谈论开封如何被淹的时候，还请二位速速派船到开封救人要。”

侯恂说：“河南是学生桑梓之地，学生又奉命督师，如今开封被淹，主要罪责应由学生担当。下派船救开封周王殿下及官绅百姓要，以后之事另作商量。”

到了靠近南岸的地方，才发现从朱家寨到家寨之间的一段堤上，有许多百姓和闯营将士还没来得及退走，而船要去开封，必须从朱家寨的缺通过。王燮手下人员看见堤上的义军在向船上注视，便请示是否就从朱家寨缺去。王曼严厉地说：

留在大堤上的义军将领是世耀。十五日那天夜间，他接到闯王和谷英的将令，要他赶快撤走，避免被洪隔断。但是当时有一分河工也在堤上，他不能扔下他们独自率兵退走。还有一些朱家寨的老弱妇女，哭哭啼啼，奔向堤来。在纷中，他为着救护百姓，迟了一步，从家寨人的洪已经隔断了撤走的路。

当时因为黄河已经改，从封丘到柳园渡，河很快地变得很浅，有些地方沙洲，所以原来停在封丘附近的大船都已移到西边三十里以上的地方，只有小船仍在封丘岸边停留。

①臧－－善，好。

在督师行辕中，侯恂已经知开封被淹，也是十分震惊，他特别害怕的是决的秘密会去，连累到他。几年的监狱生活，他已尝尽了苦味，只要想到崇祯脾气暴躁，对大臣毫不宽容，他就浑发寒。他想“壬癸之计”是他默许的，至少他未阻止，倘若严云京把罪责推到他的上，他不惟会重新狱，而且命难保。他绕屋篱徨一阵，回想着几天前他同严云京的谈话，其实并没有对掘堤之事明确表示同意，只是说了一句“你们斟酌去办，老夫实乏善策”此外并无一张纸片落在严云京手里。最后他想这事还是相互袒护为上策，只要皇上不认真追究，大家都可平安无事。

于是他吩咐手下人先去备船，自己便同严云京一起骑去督师行辕。

王燮来到岸边，一面命小船速往对岸柳园渡等候，一面带着仆从、兵丁骑奔向西去，在封丘城西南三十多里上了大船。船上已经装好一百多石粮，二三百兵丁。趁着有西北风，所有船只一时起锚，向东南扬帆疾驶。

王燮说：“从天顺以后，护堤有了经验，黄不再淹没开封，已经一百几十年了。”

王燮对于黄河决之事心存怀疑，乘机说：“我们奉旨救汴，未见寸功。今日汴梁全城被淹，真是无面目再见朝廷，下官惟有以一死以谢皇上。”

王燮说：“好，我此刻就同严大人一起去禀明督师大人。”

“如今贼大军已经被淹，有何可怕？不从朱家寨缺去，大船如何去救开封？走！不许停留！有退缩者斩！只要到达开封，每个船夫，每个将士都有重赏，决不言。”

严云京说：“是否先向督师大人禀明，看督师大人如何吩咐？”

侯恂听来他的话中有话，默不声。

侯们想用话岔开，赶快接着说：“开封一带河过城墙，这是大家都知的。以本朝来说，洪武二十四年，河决原武县黑洋山下，向东南经开封城东北五里，成了一条大河，往下去同淮河汇在一起。那一次开封城发发可危，幸而洪没有人城。到了洪武三十一年，黄河又决了，冲塌土城，从北门人城中，各衙门和民房，有的淹没，有的冲塌，城内大很久都不曾。到了永乐九年，黄河又从西北三十里决，也就是现在的家寨、朱家寨之间，朝廷没有办法，就在黄河北岸掘一新河，把导人黄河故。以后正统年间，黄河又涨，又改了河。所以现在不能说一定是闯贼掘开，也不能说不是他掘开。据学生看来，八成是天灾。天顺五年的时候，黄也冲开封，所以开封城门被冲毁的事在本朝就有过两次。天顺五年那一次，周王及各郡王全都逃离开封，避居邻县。城中官民也都移居城上，等待退。”

严云京叹气说：“黄河决虽系天灾，历代难免，但我们居北岸，无力照，也算一半是人谋不臧①。倘若周王一家命不保，唉唉，不惟监军大人无面目再见朝廷，我是河南封疆大臣，也惟有以一死谢河南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