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在李自成去米脂祭祖期间，各zhong重要朝政和各地重要军情不断地通过驿站或派chu专使飞速送往“行在”而他沿途不guan停留在什么地方，都要批阅许多从长安来的文书。凡是需要中央各政府ma上遵照他的批示办理的，立刻将批阅过的文书发还。有些照例的公事，他本来可以不用亲自去guan，由中央主guan衙门以他的名义办理就是了，可是他也要亲自批阅。例如颁布明年的历书，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甲申历”本来由钦天监推算议定，再由政府颁行就可以了，但他也要在颁布前亲自看看。在封建社会，每年冬季用皇帝的名义颁布历书，俗称皇历。一国之内颁布皇历是皇帝的特权，是皇权的象征。虽然他暂时还未称帝，实际上却是皇帝的shen份，只欠正式登极罢了。所以，他十一月下旬在去米脂的路上得到已经刻印好的“甲申历”十分高兴，竟然不顾鞍ma劳顿，在灯下从tou到尾翻阅一遍。他望着黄纸书笺《大顺钦颁永昌元年甲申岁皇历》一行红字，一zhong初掌皇权的喜悦和兴奋之情，充满心tou，不觉为之陶醉。

①崇祯十五年秋，洪水淹没开封后，李自成决定另找一个立足地，遂于十二月初攻入襄yang。翌年三月，李自成亲往樊城，杀了罗汝才。从此各路义军远避李自成，不敢再同他合作。五月，他改襄yang为襄京，成立临时中央政府，国号“新顺”十月初六，义军攻破潼关，孙传ting死于luan军中。十一日，李自成进入西安，定国号为“大顺”十一月中旬，李自成回米脂祭祖。以上内容未及详写；而本卷情节则从十二月中下旬写起，很快进入崇祯十七年chun天的场景。

各路大规模的和小规模的军事活动仍在积极进行。他离开长安去米脂期间，新朝廷的全bu机qi依然继续装peibu件，依然日夜不停地依照着他的意志运转。人们看见李自成不断筹划军事，所向贺捷，已经称得上武功-赫，夺取天下的胜利为期不远了。而且也看见他关心朝政，留心文字。单看他到了西安之后，于戎ma倥偬之中举行考试，修学校，征逸才，举贤能，定服se，改官制，直到颁布皇历，等等，样样举措无不显得这新朝廷正在锐意除旧布新，要不了几年必将文治彪炳，追踪盛唐。在他进入西安以后的短短两个月中，关中士民除很少数被他严厉惩治的大乡宦、大贪官、大恶霸之家以外，几乎是人人都对他怀着真正的崇敬和期望，认为他果然是创业之君。一般老百姓尤其说他是真命天子。

当他从米脂回到长安时，刘宗min、niu金星、宋献策，迎接在一百里以外，面奏了军事和朝廷的各zhong大事。田见秀等大将率领地位较高的文武群臣，都到三十里以外接驾。其余文武官员和士绅，也有千人以上，跪在城外接驾。

李自成骑着乌龙驹，缓辔徐行。前边有仪仗与qi乐前导，香炉中烧着檀香，轻烟氤氲，香满通衢。一个武士骑着高tou大ma，擎着一把黄伞，走在他的前面。通往gong中去的路上，街dao都早已执宽了，整修平了，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铺了黄沙。因为皇上要从这些街dao回gong，沿路都净了街，断了行人。当然也有父老们想看一看他们，就跪在街边，伏下shen去，不敢抬起tou来。

对着这zhong隆重接驾的情形，李自成在ma上忽然想到在商洛山中被围困的日子，有一天他害病还没有完全好，骑machu来，将士们、义勇和穷苦百姓们如何拉着他的matou，密密地围着他。大家看见他大病初愈，围着他huan呼、tiao跃，liu着yan泪。这情形忽然回到他的心tou，可是又分明过去很远了。他又不由得想起进洛yang时的情况，当时也算是很威风的，但怎能和今日的气派相比？今日这般景象，他知dao在书中就叫zuo“chu人警跸”是理所当然的，是从他十几年艰苦转战中得来的。唉！来之不易呀。

忽然他的心思又被yan前的景se激动起来，gan到很不平静。他不由得考虑到，一bu分东征大军已经开始从韩城一带渡过黄河。李过已经过河了，刘宗min也要很快动shen，他自己将随后起程。想到山西空虚，一路会胜利前进，在北京登极的事不会很久。千秋大业，如今分明已经chu现在yan前了。虽然北京他没有去过，可是关于北京内城、外城、皇城、紫禁城，各zhong说法他听得十分熟悉。他认为，将来的长安城，一定要修得比北京更好，要恢复盛唐的规模。这里有山有水，什么样的hua园都可以修建得如同天上一般。他在ma上留意看着已经扒宽的街dao，一zhong更雄伟的规划浮现在他的心tou。

到了午门，他从ma上下来，命百官各回衙门办事，丞相、军师，汝侯刘宗min，今晚一更以后入gong议事。

一更刚过，刘宗min、niu金星和宋献策遵旨来到gong中。李自成已经坐在便殿的暖阁中，一边批阅文书，一边等候他们。大家向李自成叩tou行礼之后，坐下议事。朝中大事，李自成在回长安的旅途上不断地得到禀奏。尤其是刘宗min和niu。宋二人，迎接在百里之外，又向他面奏了各zhong大事，他都十分清楚。所以今晚的会议一开始，他就向刘宗min问dao：

“你已经决定在近几天动shen吗？”

刘宗min回答说：“本月二十日是黄dao吉日，已经同军师和niu丞相商定，二十日从长安动shen。东征的人ma，如今都集中在韩城一带待命。少数bu队，已经分三路渡过黄河。补之从米脂护驾回来，到蒲城时，皇上命他不必回到长安，他就从蒲城转路向东，先到韩城。他是先锋主将，想来会连夜赶路，如今说不定已经从韩城一带过河了。”

李自成转向niu金星和宋献策说dao：“你们替捷轩拟好的檄文，几天前我已经在路上看了。还需要改动么？”

那檄文稿是宋献策同他的一位幕僚拟就的。听到李自成询问，他赶快恭敬地站起来，回答说：

“那稿子是经臣反复推敲，也请niu丞相与汝侯看过，然后才上奏御前。只是这是第一dao东征的檄文，关系极其重大，所以必须等候皇上亲自斟酌，御笔改定，方敢刻版印刷。”

李自成轻轻点tou，从御案上拿起文稿，j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