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献策说

“军师对此事有何看法？”

李自成又说：“以孤想来，满鞑既然新有国丧，加上立君不以嫡以长①，引起诸王内江，朝局动，此时多尔衮大概不会离开沈，轻启战端。”

①以嫡以长－－中国封建宗法制度，正妻所生之为嫡，诸妾所生之为庶。世袭下位必须传给皇后所生之嫡长，如皇后未生男孩，可从妃嫔所生男孩中择年长者承袭。

李自成心中大惊，但表面上不动声，微笑，表示他同意了李岩的分析，转望着宋献策问：

①老憨－－憨音han，老憨即老汗，满洲人对国王的称呼。李岩说：“我朝在西安所得消息，原是来自北京，十分可靠。”

李自成在心中恍然明白：他一向没有把满洲方面的犯放在心上，实不应该。众文臣都把筹备登极大典和招降吴三桂看最大急务，毕竟宋献策和李岩较有远见卓识，提醒他重视满洲。他本来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众英豪，十六年的战争生活使他养成了用战争解决困难的思想习惯。在这刹那之间，他的心思就转到如何打仗的问题上了。

李自成说：“你们两位所奏，使孤的心中一亮。明日群臣在皇极门演礼的事照原议举行，初六日登极的事也照原议准备。东虏消息，一字不可。等明日唐通与张若麒回来，看山海卫有何情况，再作计较。你们为何不将刘二虎带来，向孤当面奏明？”

宋献策见皇上默然无语，恭敬地欠问：“臣等碌碌，所奏未必有当，陛下圣意如何？”

，手中握有重兵，不使老憨的长豪格继承王位，是拥皇太极的六岁幼福临继位，以便他摄政擅权。孤想这些消息都是真的，难是谣传么？”

宋献策回答说：“自到北京以后，臣与林泉最担忧者不是吴三桂，而是东虏乘机犯。如东虏不动，吴三桂在山海卫弹之地，退失据，迟早必降。纵然抗命不降，也容易派兵剿，战而胜之，不足为患。目前我大顺心腹之患在多尔衮，不在吴三桂。”

“宁远已被满洲占据，山海关城中如何能知沈的动静？”

宋献策说：“陛下虽然饮差唐通与张若麒前往山海关招降吴三桂，但臣等担心吴三桂会用缓兵之计，以待满洲动静，所以命刘纯将军务须探明吴三桂是否有投降诚意，还要探明吴玉桂的实有兵力。刘纯到通州之后，即派许多细作山海关，刺探各军情。他又派遣塘报小队，驻遵化、三河，一旦探到什么消息，即由塘日夜驰报通州。多尔衮正在征召八旗人，准备南犯，就是从山海关城中得的消息。刘纯估计今日或今夜必有重要消息来到，所以他见了臣等之后，又赶快回通州去了。”

李岩说：“陛下，臣自崇祯十年以后，因虏患日，常留心辽左情况，略知一二。满洲人自从背叛明朝，至今三十八年，虽然皇太极锐意学习中国，究竟不脱夷狄旧习，不懂中国建储之制，亦无世袭以嫡以长之礼。多尔衮既拥一个六岁幼童为君，名义已定，有不听命者即是叛逆，所以至今未闻沈有内或动情形。当然，多尔衮自任摄政，集大权于一，虏廷诸王公大臣未必人人心服，大概有许多人是心不服而不敢言。多尔衮为他自己打算，他想利用我大顺军初到北京，立足未稳，民心未服，亲自统兵前来，使八旗兵从此归其掌握。倘能侥幸一逞，他就是继承老憨遗志，为满洲建立殊勋，不但他的摄政地位与权势使满洲朝野无人能与之抗衡，而且他如果日后不满足于摄政地位，想取江山于孤儿寡妇之手，易如反掌。请陛下不要认为虏酋多尔衮不敢来犯，应料其必将南犯，预为之备。”

李自成问：“吴三桂会不会投降东虏，在山海关称兵犯顺？他会么？”

宋献策欠说：“原来的辽东名将、总兵官祖大寿是吴三桂的亲舅父，家住宁远，苦守锦州。洪承畴在松山被俘降虏，他才势穷投降，不再带兵，受到满洲的优礼相待，满洲人名曰‘恩养’。祖大寿的叔伯兄弟祖大粥和祖大乐，原来都是明朝的总兵官，如今都在沈，受满洲‘恩养’。祖家一族中还有一批武将投降了满洲，如今仍受重用。吴三桂与祖家官居两朝，情属舅甥，来往藕断丝连。所以沈有重要动静，在宁远都容易知消息，再由宁远传到山海关也很容易。我方派细作辽东和沈不易，不惟沿途盘查甚严，而路程亦远。这关于多尔衮正在征调八旗人的消息，就是从山海关吴三桂军中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