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又走了十几里路，杆子在一个村庄盘下。这是一个贫穷的小村庄，住hu很零散，因此蹚将们不得不三五个一起，散开来寻找休息和打尖的地方。不知谁冒①了一句，说guan家的已经吩咐过，今晚就盘在这儿好好地休息一夜，同时等一等大队的音信，即使是军队赶来，也只好抵住拚了。陶ju生跟着王成山、薛qiang娃，还有那个会说书的甩手子，走到村庄的ding边沿，叫开了一家柴门。他们实在太饿，太冷，也太困了，一走进低矮的niu屋去，便cui着主人笼火②，赶快安排瓤子，随后又吩咐主人取chu来两条被子。ju生和王成山坐在火边的麦秸窝中，将被子搭在tui上，背靠着墙bi休息。qiang娃和甩手子老张蹲在火边，一面chou烟，一面翻开衣襟寻找虱子。他们都没有突围的经验，所以也没有多注意外面有什么动静，只是相信今晚上不再走了。

①“冒”随便胡说。

②“笼火”即点起一堆火“笼”字是动词。

外面起初还有脚步声，叫门声，犬吠声，后来慢慢地静下来了。当他们填饱瓤子，准备睡觉的时候，村子里越发静得像冰井一样，有点chu奇。为着小心起见，王成山派老张chu去瞧瞧。老张chu去了一会儿，匆匆地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小声报告说：“糟糕呀，咱们的人早就起了！”ju生和王成山们六只yan睛吃惊地望着老张，打个愣怔，随即从麦秸窝中tiaochu来，同甩手子慌慌张张地跑chu院子，跑进了村子里边。他们站在大路上，想看看地上的ma蹄印儿，连ca了几gen火柴都被风chui熄了。王成山发现两个人影子在几丈远的门口立着，他很客气地向他们打听：

“老乡，俺们的杆子往哪儿拉走了？”

“不知dao。”一个声音冷淡地回答说。

“是才拉走呢还是拉走有一会儿了？”qiang娃问。

“不知dao。”还是同一个声音说，随即两个影子都隐进门里了。

qiang娃有点生气，预备向门口走去，但被王成山挡住了。

“这儿是ying地，”王成山咕哝说“他们看咱们人手少，不怕咱们。”

“他再不说实话，我就给他钻一个yan儿！”

王成山说：“他们不说实话拉倒，这是ying地，军队又不知dao在近chu1啥子地方，弄不好他们会收拾咱们。”

“那咱们怎么办呢？”ju生望着成山问，同时提防着红枪会从黑影中扑上shen来。

“沉住气，”王成山对大家说“先离开这个村子！”

连二赶三地逃chu村子，他们又站住商量一下，决定向茨园拉去。一直脚步不停地摸①到天明，四个人平安地到了茨园，在七少的宅子里叠②了起来。

①走黑路叫zuo“摸”

②土匪藏起来叫zuo“窝”又叫zuo“叠”好像衣服叠起来放在什么地方。

痛痛地闷睡一觉，到挨黑时候，老张走了。ju生没有敢打听他要到什么地方去，只是留恋不舍地jin拉着他的手，怯怯地打量着大家的脸上神情。老张拍一拍ju生的touding，凄然地笑着说：

“ju生，我想报仇没有报得成，要去干我的旧营生啦。现在咱们要分手了。”

“到什么地方去说书呀？”

“到远远的地方去，没有准儿。只要咱hou咙不坏，带一个坠子①，哪儿的饭不好吃啊？”

①liu行在河南的一zhong乐qi，形状类似小三弦。

“永远不再回家乡来么？”

“到chu1黄土好埋人，”老张带着悲愤地gan情说“回到家乡来有啥子意思？”

望着老张的背影向前院走去，大家的心坎中热辣辣的。这一夜，成山和qiang娃都非常烦闷，忧愁得睡不着觉。ju生在半夜醒来，听见王成山在床上翻shen，在shenshen吁气，qiang娃在慢慢地chou着烟袋。又过了不知多久，ju生二次醒来时，听见成山和qiang娃在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