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1章 鬼恋阙纪行

一

首先看见那个东西的.是一个叫“赤发鬼犬麻吕”的贼。

犬麻吕是个年届五十、tou发斑白的男子，原是播磨国一所叫zuo西云寺的寺院的僧人。有一次为钱犯了难，竟偷走纯金的主佛如来像，因此堕落为贼。

入屋行窃必下杀手，是这个犬麻吕的zuo法。杀掉人，就可在没有活口的房子里从容不迫地搜寻钱财。不过，还是会有人藏shen暗chu1，侥幸活了下来。这些人中，有人见到了犬麻吕溅一shen遇害人的鲜血、满tou满脸红彤彤的样子，从那时起他便被叫zuo“赤发鬼”了。

此时，犬麻吕正气chuan吁吁地赶路。

他潜人靠近朱雀大路的梅小路的油店行窃，但被半夜起夜的母子俩撞见了。他用手中的长刀砍死了这母子俩，什么也没有偷就逃之天天了。

因为那孩子被割hou之前发chu一声惊叫，将家中的其他人弄醒了。

由梅小路向东，再穿朱雀大路向南走。

——shen夜。已是亥时过半。

十四之夜的银白se月亮，悬挂在半天之中。

他赤着脚。赤脚啪嗒啪嗒地踩踏着自己的投影。

已是yin历十月近月中的时候，赤脚踩着地面觉得很冷。

褴褛的直垂下摆，因为翻到腰际，膝bu以下暴lou在夜风的chui拂之下。

虽然还没到霜降，但对于年过五十的犬麻吕来说，已经觉得冷风侵骨了。

他的右手仍握着带血的长刀。

“呸！”犬麻吕解嘲地发一声喊。

还是年过五旬之过吧，不能像从前那样迅捷了。

“呸！”又嘟哝一次，犬麻吕放慢了脚步。

没有人追上来。犬麻吕边走边放下直垂的下摆。正要收刀人鞘时，他停住了脚步。

并不是因为不停下来就不能收刀人鞘，而是因为看见前方chu现了奇怪的东西——一团发chu蓝光的东西。

朦胧的光——仿佛自天而降的月光在那里凝成青白的一块。

“是niu车吗？”犬麻吕思忖着。

在朱雀大路南面——罗城门的方位，一辆niu车而向犬麻吕停在哪里。

没有niu。只有niu拉的车。

为什么这zhong地方停着niu车呢？正在这么想的时候，犬麻吕一下子屏住了气息。原来看似停在那里的niu车，竟然是动的。而且，它正笔直地朝犬麻吕的方向走来。

“吱，吱…”听得见微弱的声音，是车轴转动的声音。

那个声音和niu车一起，在昏暗中向犬麻吕靠近。

“吱，吱…”“吱，吱…”niu车最初看似停止不动，是因为它的运动极其缓慢。

犬麻吕的she2gen僵住了。

为什么没有牵引的车子会向前运动呢？犬麻吕后退了半步。

他看见在niu车的两侧，模糊地现chu两个人影。

niu车的右侧——即犬麻吕的左前方，是黑se的人影。

niu车的左侧——即犬麻吕的右前方，是白se的人影。

真的遇见怪事了。

虽说是夜间，但黑se的人影也好，白se的人影也好，看起来竟是同样清晰。两个人影都隐隐约约地飘浮在空气中.仿佛自天而降的月光罩住了他们。

——那些都不是人世中的！犬麻吕心想，一定是妖怪！“吱.吱…”“吱，吱…”niu车和两个人影云中漫步似的慢慢接近了。

由于总是在夜shen入静之时行窃，犬麻吕迄今已好几次遭遇怪异之事。

隐约闪现的鬼火；看不到人影，却在shen后jin追不舍的脚步声；在倒塌的大门下，从弃置的女尸tou上一gen一gen地ba下tou发的老太婆；shen夜在路边哭叫着的失去了yan珠子的、赤luo的小孩子…但是，以往任何一次遭遇，都不如今夜这般诡异。

不过，犬麻吕毕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他shen知，无论对方是幽鬼也好、狐狸jing1也好，如果他害怕了，畏缩不前，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吱，吱…”“吱.吱…”niu车靠近过来，犬麻吕将刚才后撤的那条tui朝着niu车迈向前去。

niu车与犬麻吕之间的距离缩短至初时的一半了。

黑se的人影是个男子。是个shen穿黑se直垂的武士。他右边腰间挂着长刀，步态悠然。

白se的人影是个shen穿轻便旅装的女子。她shen穿白se单衣。tao白se罩衣，两只手在托着罩衣。也是肃穆地、像在空中舞蹈似的迈步向前。

没有任何脚步声，也没有车子碾过泥土的声音。

只听见车子吱吱作响的声音。

终于，等车子来到跟前的时候，犬麻吕高举长刀。

“到哪里去？”犬麻吕发chu一声低沉的喝问。

弱势的狐狸之类，被这样一喝的话，ma上就会逃之天天了。

然而，对方却没有回答。

一行男也好女也好，车也好，一如既往地悠然前行。

“到哪里去？”犬麻吕依然右手举刀，又喝问一声。

“到大内去。”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来自车子里面。

车帘轻轻抬起，louchu一张俏丽的女子脸庞，若论年龄，应该是二十七八的样子。

丰满的嘴chun，水灵的yan睛，shen穿唐衣。不知焚的是什么香.犬麻吕只觉得馥郁的芳香扑鼻而来。

帘子放下，女子的脸随即消失。

犬麻吕的鼻腔里还留着那zhong香气。

niu车已到shen前。没有taoniu、却在晃晃悠悠的车轭，来到面前。

叉开两tui、举刀屹立的犬麻吕，突然看见那车轭上绑着令人mao骨‘辣然的东西。

那是一束黑糊糊的女人的长tou发。

“哎呀！”犬麻吕大叫一声，翻gun在地。

niu车肃穆地从他的shen边通过。

原先扑鼻的芳香，此时变成了腐臭。

二

源博雅坐在外廊内，双手抱着胳膊。

这里是位于土御门小路的安倍睛明家的外廊内。

时值黄昏，天正下着雨。

雨丝细柔，但已让人颇觉寒冷。

雨水shirun了整个蓬luan的院子。

这雨已连下了三天。

几乎从不收拾的ting院展现在博雅的面前。

一个月前还发chu清香的木樨，现在也落了hua。

往日满园茂盛的杂草，曾几何时绿得bi1人的气势都不见了，在雨中只有一副颓丧的、shi漉漉的模样。草丛中也有些草已经枯萎变se了。

这样的草丛里，龙胆和桔梗的紫se显现chu来。

好像有juhua开了，雨水绵绵中依然可以隐隐约约闻到juhua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