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晴明?你也懂这种法术吗?”“哈,说懂嘛,也可以。”“直的?怎么做的?”博雅脸上写满“好奇”二字,盯着晴明的脸看。
晴明苦笑着站起身,走到外廊边上,把从庭院伸入廊檐下的橘树枝折下一条,又踱回来。
“能让那树枝长出蜜柑?”“不行。”坐下来的晴明摇摇头,把树枝伸到博雅面前,说道:“你看。”“看树枝吗?”“看叶子。”“叶子上?”“有青虫。”不错,仔细一看,确有一条食指大的青虫,正在啃吃着橘树叶子。
“这虫子怎么了?”“它很快就要变成蛹。”“变成蛹?”“你看,它已经吐丝啦。”不经意中,青虫已经爬到叶下的小枝上,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体系牢在小枝上,不再移动。
“马上就变蛹。”眼看着青虫的模样在一点一点地变化,成了蛹的样子。
“就要变色啦。”晴明话音未落,青绿的色彩开始褪色,蛹的颜色变成了褐色。
“快看,背部裂开了。”晴明说着,有轻微的声音响起,蛹的背部裂开了,从中露出了黑色的东西。这黑黝黝的东西缓慢地抬起头来。
“嘿.要化蝶啦。”从裂开处探出了头部,蝶的尾部拱出,收叠着的翅膀露出来。
蝶靠它的脚悬吊在蛹壳之下。它的皱褶在伸展,酷似花瓣的、鲜嫩欲滴的大黑翅膀伸展开来。
“要飞啦!”晴明说着,只见蝴蝶晃一下身子,像要扇动翅膀,但随即悠然升空。
黑色的凤蝶在夜空中轻盈地飞舞,在屋檐下嬉戏一番之后,突然展翅飞起,隐没在夜色之中。
博雅瞠目结舌地望着彩蝶隐身的夜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向晴明。
“哎呀.妙极了。妙极啦,晴明。”博雅兴奋地说。
“这次感觉怎么样?”“晴明.刚才我看到的,是梦,还是现实?”“梦也好,现实也罢,说是哪一种都行。”“你怎么弄的呢?”“就像你看见的那样嘛。我干了什么,你不是全都亲眼看见、亲耳听到了吗?”晴明来了酒兴,举杯畅饮。
博雅用泄气的腔调说:“看是看了,可不明白的地方还是不明白嘛。”“不明白反倒有好处呢。”“跟那好处相比.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说嘛,那是在你的内心世界发生的事情。”“内心世界?”“嗯。”“就是说,那些事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过?”“博雅啊,一件事是发生了还是没有发生,其实取决于我怎样解释,或者说,取决于你内心的感受嘛。”“哦…”“如果你内心的感受是发生过,那样子不是挺好吗?”“不好。”“不好吗?”“不好——”博雅刚刚说完,又笑起来:“哈哈.我明白啦!”“你明白什么了?”“那是你干的。”“我?”“对啦。实际上并没有青虫化蝶、飞走这回事,是你让我这么想的,对吧?”“嘿嘿。”晴明只是笑笑,算是回应。
“总是你又下了什么咒吧?”“晤…”“不如回到我遇见的那个老翁的事情上吧。”“没错。”“他说了,今天晚上要过来。”“今晚吗?这么说,是明早以前吧。说来离天亮还有时间,大概不要紧吧。”“且不管要不要紧。晴明,那老翁要来干什么?他是来干坏事的吗?”“咳.总会有办法的。今天晚上出去,还能赶得上。”“你说‘赶得上’,是赶什么?”“就是老翁说的,要带来装入竹简牢房的东西呀。”“你等一下,晴明,我还完全摸不着头脑呢。”“好吧.我边走边解释。”“解释什么?”“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什么来历吗?”“有不浅的来历呢。一下子说不完。我也对京城眼下发生的怪事颇为留意。还有人缠着我,哭求解决问题呢。”“哦?”“我也在猜测,大概怪事的原因是这样吧。现在堀川的老翁传话给我,我就明白了。走吧,博雅。”“‘走’?去哪儿?”“五条堀川呀。”“堀川?”“从前三善清行大人的住处,现在仍在吧。”“跟它有什么关系?”“有关要毁掉它的说法,你听说了吧?”“是堀川边上那所怪屋吗?”“正是。”“那倒是知道。圣上得到它以后,打算让一位身份高贵的妃子住在那里。”“因为妃子的父亲死了,于是不久前,他就开始抄写佛经。为了得到那女子的芳心,他还挺来劲的呢。”“晴明,你说的‘他’,莫非是圣上?”“没错。”“咳,晴明,之前我已说过,你不要在别人面前说圣上是‘他’。”仿佛听不见博雅的话似的,晴明抖一下白色的狩衣,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