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面的柱子下什么都没有挖出来吗?”晴明若有所思地侧着头:“邪气减弱了,意味着有谁早先从北面的柱子下挖走了一个贝壳。”又仿佛有所领悟似的点了点头:“哈哈…”晴明打量着道满:“道满大人,是你吧?!”“是的。”道满点头承认。
道满,比晴明提前造访了这所房子。那么。在造访这座房子时,道满不可能不注意到这种情形。
晴明自然对此了然于胸。
道满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贝壳。
“在这里。”他小声说。
道满用指尖轻轻一触,贝壳就张开了。
里面是一颗已经烧焦、变黑的柿树种子。
“头一次来到这里,我就感到一种怪诞的妖气。为了化解它,我就挖开了北方的柱子基部,找到了这个东西。
只要挖走一个,咒的力量就几乎化解了,所以就让其他三个还照老样子放着。
““对德子小姐呢?”“事到如今,已是无济于事了,最好别再提了。或许,在绫子小姐那里被杀死的阴阳师,就传承了这种秘法吧。”道满说。
“晴明,那是什么啊?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呢?”博雅问。
“这是一种毒咒,让这个宅子里人财两散。”“什么?”空蝉。
蛇蜕下的皮。
蜉蝣的尸体。
烧焦的柿树种子。
一个个都是无主之物,空洞之物,是生命虚妄的东西。是结不出果实的存在。
“晴明解释道。
“到底是谁下了这样的毒咒?”博雅一问,晴明立刻把视线投向杂役。
杂役脸上血色尽失,青紫色的双唇颤抖不已。
“是你吧!”晴明问。
“是我。”杂役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说:“不过,我不是受绫子小姐所托。是更早之前。
我听了阴阳师的吩咐才埋下的。”“阴阳师?”“是的。就是在绫子小姐那里被踩死的阴阳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晴明问。
杂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坦白道:“我从济时大人那里得到了一些金子,是受他所托。”“岂有此理!”博雅几乎怒不可遏。
“当时济时大人得不到小姐以身相许的答复,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他以为,如果家徒四壁,小姐为家计着想,就只好依赖他了。”“真卑鄙!”晴明低声叹息。
“我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不幸。本来,这个家庭的生活就一直没有快乐。
我原本想,小姐若能跟济时大人相好,她会得到幸福,起码生活也有个盼头吧,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的。谁知道,事情竞糟糕到这一步…”说着。杂役捡起德子掉在地板上的剑。
“我就先走一步了。”说完。猛力刺破了自己的咽喉。
扑通一声,杂役往前跌倒,伏倒在地。
博雅跑过去要扶起他,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一切都终结了。”道满絮絮地说。
说完,他转过身,下到庭院里,一会儿就消失了。
浓郁而繁茂的草丛间,秋虫正啾啾唧唧叫得正欢。
“晴明啊…”博雅用低沉的、小小的声音说:“真的结束了吗?”“嗯。”晴明也是低声回答。
“啊。结束了…”博雅喃喃自语。
好长时间,博雅无言地伫立着。
“鬼也好人也好,都很悲哀啊…”博雅低声说着,好像没有讲给任何人听似的。
到底有没有听到博雅的话呢?幽蓝的月光从檐轩照射下来。晴明只是仰望着月亮。
五就在当年,藤原济时身染沉疴,在卧床两月之后。一命呜呼了。
德子小姐,跟琵琶飞天一道,悄然安葬于广泽的宽朝僧正所在的遍照寺中。
晴明和博雅,又站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