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那如果不是没问题，你会对她怎么样？’我问他。我的话是担心而不是责问。

“他抬起灰白的yan睛冷冰冰地看着我，说：‘你一向照顾她，路易，你和她谈谈。’他又说：‘过去一切都完mei无缺，现在却是这个样子，真是大可不必。’

“我决定让她来见我，于是她就来了。那是一天傍晚，我刚刚醒来，屋里很暗，我看到她站在落地长窗前，穿着一件泡泡袖衣服，腰里系着一gen粉se带子，yan望着下面皇家大街傍晚高峰时间的车水ma龙。我知dao莱斯特在自己的房间里，因为我听到他把水壶里的水泼chu来的声音。他用的古龙香水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就和隔着两个门的咖啡馆里传来的音乐声一样，时隐时现。‘他什么都不会告诉我，’她柔声说dao。我没发现她已经知dao我睁开yan睛了。我来到她跟前，在她shen旁跪下。‘你会告诉我的，对吧？是怎么变的？’

“‘这就是你真正想知dao的吗？’我仔细察看着她的脸se问，‘还是想知dao为什么要改变你…以及你以前什么样子？我不明白你说“怎么”是什么意思，如果你的意思是怎么变的，然后你也可以那么zuo…’

“‘我还不知dao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在说什么？’她冷冷地回了我一句，然后转过shen来，双手抱着我的脸。‘今晚和我一起杀人！’她像恋人一样柔声细气地对我说，‘把你知dao的都告诉我。我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她说着看了看下面的街dao。

“‘我不知dao你这些问题的答案，’我告诉她。她的脸一下子变了样，一副费劲的样子，好像要从突然响起的噪音中听清我说的话似的，然后摇了摇tou。我接着往下说：‘你所迷惑的问题正是我所不解的，我也不知dao。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变的，是…是莱斯特干的，但真正是“怎么”变的，我却不知dao！’她还是那么费劲的样子，louchu了一丝恐惧，也可能是比恐惧更可怕更严重的情绪。‘克劳迪娅，’我把她的双手握在手里，轻轻nie着。‘莱斯待有一句明智的话送给你：别问问题。这许多年来，在我苦苦探索人的生命、人的产生等问题的过程中，你一直陪伴着我，但现在不要陪着我一起忧虑。他不会给我们答案，而我什么都回答不了。’

“看得chu，她不愿接受这些话，不过我没想到她会猛地转过shen去，以至于把tou发扯了一下，然后又站在那儿不动了，似乎意识到这zhong动作过于愚蠢，也徒劳无益。这倒让我忐忑不安起来。她这时抬起tou看着天空。天空弥漫着烟雾，没有一颗星星，只可见从河那边飘过来片片的云朵。她的嘴chun动了一下，好像咬了一下似的。然后她转过shen来，还是那样轻声地对我说：‘那就是他变的我…他干的…你没有！’她说话时的表情很可怕。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走开了。我站在bi炉前，点燃一gen蜡烛，放在那面高大的镜子前。突然，我看到一样东西，不由得一惊。开始那东西像个丑陋的面ju，从黑暗中慢慢chu现，然后变成一个三维的实ti：一个风chui雨蚀的骷髅。我的yan睛盯着它，一动不动。骷髅上的泥土已被ca掉，但还散发着一丝泥土的气息。‘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她又在问我。这时，我听到莱斯特的门开了。他ma上要杀人去了，至少是ma上去找要杀的人。我不愿这样。

“我总是让晚上的tou几个小时静静liu过，让饥渴一点点增加，直到这zhong渴望变得qiang大无比、难以忍受，才投入行动。这样行动起来，我可以更加彻底、更加盲目。我耳边又一次清楚地传来她的提问，就好像钟的回声在空中飘dang…我的心咚咚直tiao。‘当然是他改变了我！他自己也这么说。可你还有事瞒着我。我在问他的时候他也暗示了这一点。他说要不是你的话，也不可能这样。’

“我不由得又盯着那个骷髅。她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就像鞭子在chou着我，要chou得我转过shen，去面对鞭子。我一下想到我现在除了这样一个骷髅，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念tou像一gu寒liu袭遍我全shen。我转过shen来，借着街上的灯光看到她的两只yan睛，像两团shense的火焰，在她洁白的脸上闪耀。一个洋娃娃，被人残酷地夺走了双yan，而换之以恶魔的火焰。我慢慢向她走去，轻声喊着她的名字，要说点什么想法，可话到嘴边又没有了。我走近她，又从她shen边走开，手忙脚luan地给她拿外tao，拿帽子。我看到地板上有只小手tao，在黑暗中发着磷光，一下子联想到了一只割断的小手。

“‘你怎么了…？’她朝我走近一点，抬tou看着我的脸。‘你这一直都是怎么了？你为啥那样盯着那个骷髅，又盯着那只手tao？’她柔声地问，但是…不够温柔。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异样的东西，一zhong遥远的冷漠。

“‘我需要你。’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想告诉她。‘我不能失去你，你是我永生中唯一的同伴。’

“‘但是肯定还有其他的同伴！世界上肯定不止我们几个xi血鬼！’她的话就和我以前说过的话一样。随着她的意识，她的寻问，我又仿佛听到了自己说过的话。但我突然意识到，我已不再痛苦。这时，我有一阵迫不及待的gan觉，一阵无情的迫切yu望。我低tou看看她。‘你和我不一样吗？’她也看着我。‘你教会了我一切！’

“‘是莱斯特教会你杀人的。’我嘴里结结baba地说着，手里ying是给她把手taodai上，然后把她那一大把金发从衣服里面拿chu来，轻轻技洒在衣服外面。‘可你教会了我观察！’她说，‘你教给了我xi血鬼的目光这几个字。你教我品尝这个世界，还要渴求…’

“‘我说的xi血鬼的目光不是那个意思，’我对她说dao。‘这话让你一说就变味了…’她使劲拽我，想让我看着她。‘来，’我说，‘我要让你看样东西…’我说完就带着她快速穿过走dao，下了螺旋形楼梯，穿过黑乎乎的院子。可我实际上并不知dao要给她看什么，甚至都不知dao去哪儿，只是完全凭借一zhong至高无上而必然的直觉朝目标奔去。

“我们在傍晚的城市里匆匆穿行，touding上的天空这时没有一丝云彩，一片淡淡的紫se天幕上，隐约可见小小的星星。我们离开宽大的hua园，来到狭窄破旧的街dao。街dao上空气闷热，飘散着阵阵hua香，石feng里冒chu许多hua木。ju大的夹竹桃，枝干圆run、cu壮，上面开满粉se、白se的hua，就像空地上丛生的guan木。克劳迪娅在我shen旁一dao匆匆而行，脚步声踢踏作响，自始至终没有叫我放慢脚步。最后，她站住了，抬tou看着我，脸上显得无比耐心。这里的街dao昏暗、狭窄，几间破旧的法式斜ding房屋夹杂在西班牙式的房屋中，还有几间古老的小屋，墙上的砖块已经碎裂，上面的石灰鼓起一个个泡泡。我毫不费力地就认chu了那间屋子，心里清楚，自己一直就知dao它在什么位置，只是总避开它，绕开这暗无灯光的街角，不愿从那个传chu克劳迪娅哭声的低矮窗前经过。屋子依然伫立着，只是比那个时候下陷了一些。巷dao里，晾衣服的绳子纵横jiao错，低矮的水池边杂草丛生；有两个屋ding窗玻璃破了，用布遮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