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这一年八月立秋之后，上海还是一片闷热，石tou仍然穿着棉布的短衫短ku，在摇床上扭来晃去。再过一个月，他就满周岁了。这个虎tou虎脑的小家伙正在无知无觉地成长着。阿金此时也怀了yun，这已经是她和小卫的第四个孩子了。凤仪白天上班的时候，她就负责照看石tou。凤仪思念孩子，每天如无其他事情，下了班就会回家，为了画画，她将小画室的一些qiju拿回了邵府，把一楼一间小储藏室清理chu来，放在那里绘画。阿金和小卫就住在画室旁边的一间房间里，三个孩子与小卫的母亲住在离邵府不远的地方。凤仪与子欣对家务琐事都很大度，每日柴米油盐全bujiao给他们打理，邵元任自和兴二次倒闭后，也搬回了邵府，他每日除了忙于公事，便逗弄石tou，好不开心。阿金与小卫素惧邵元任威严，但是家务之事邵元任从不过问，是以这对小夫妻每日安排邵府起居饮食，当了大半的家，偶尔钱财上不太清shuang的地方，凤仪也睁只yan闭只yan，只当没有看见，加之在邵府zuo的久了，主仆之间难免gan情shen厚，故而夫妇俩zuo事十分卖力，省了凤仪不少心。

阿金十分喜爱石tou，觉得这位小少爷特别憨实好带，一点点大的人，吃喝拉撒睡颇有规律，什么事情和他好言相商，他就像听懂了似的，睁着乌黑的yan睛，不哭不闹，不像她和小卫的孩子，个个淘气，稍有不顺必大哭大闹，不把板子打在pigu上是不会罢休的。

此时快到傍晚，石tou一觉睡醒，自己睁着yan睛玩耍，阿金坐在摇车旁dao："小少爷，阿拉生个像你一样乖的宝宝好不嘛？"

石tou看着她，咧嘴嘻嘻一笑。阿金忍不住笑dao："你妈妈说你憨，阿拉看你是jing1得没的命了。"

这时，凤仪推门笑dao："谁jing1的没的命了。"石tou听见妈妈的声音，似乎更加高兴，咯咯地大笑起来。凤仪走到他shen边，望着他，觉得他好笑极了，问："你笑什么，你知dao是妈妈下班回来了？"

石tou眉开颜笑地望着她。凤仪在他枕边望着一个喝水用的nai瓶，便dao："你真的能听懂人话了？那你告诉妈妈，你是怎么喝水的？"

石tou摇摇摆摆地抓起nai瓶，将nai嘴衔在嘴里，他似乎觉得如此表现还是不足，便睡倒下去，仰天躺着，由于nai瓶有些重，便歪到一边去了。凤仪与阿金面面相觑，凤仪半晌才问阿金："他是真的假的？"

"他能懂话了，"阿金huan喜dao："你还说他憨，他不是jing1的没的命是什么！"

"你真的能听懂妈妈的话了？！"凤仪又惊又喜，朝着石toudao："你真的听得懂吗？你告诉妈妈，听得懂就点个tou。"

石tou咯咯一笑，突然点了点tou。凤仪直觉得一gu热liu从心里直窜上来，yan泪刷地liu了下来，阿金在旁笑dao："这是好事，哭什么嘛。"

"生他的时候我也没这样，"凤仪赶jin用丝帕ca去yan泪："他到底长大了，能听懂人话了。"

"日子过得快哟，"阿金将nai瓶放到一边，抱起石tou："小少爷要成人喽。"凤仪gan慨地huan乐着，等子欣与邵元任一回到家，便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个人也是觉得好玩异常，不免又将石tou逗弄一番，说来也怪，他就像一下子能听懂语言，能和他们jiaoliu了，真的是说点tou便点点tou，说摇tou便摇摇tou，惹得邵元任和袁子欣高兴不已。

"还有一件事比石tou还好笑，"袁子欣突然想起，dao："你猜猜看。"

"我哪儿猜的到，"凤仪笑dao："还有什么比儿子更好笑，说chu来我听听。"

"ye仙zuo的蚊香，一直是用日本的除虫juzuo原料。"

"是啊。"

"他为这事儿一直不服气，说他这国货不正宗。前一段，他为了让他的国货实至名归，就改从mei国进口除虫ju，结果…"子欣哈哈笑dao："mei国人gen本不chu产除虫ju，这些洋人也jing1明的很。一方面和他高价签定合同，一方面从日本买来除虫ju，再转卖给他。把ye仙气的。"

凤仪想到ye仙chui胡子瞪yan的模样，也哈哈笑了起来："他哪里肯吃这zhong亏，不要知要生chu多少事来。"

"还是你了解他，"子欣dao："今天他和我在洋行碰面，说起这事，又好气又好笑，他说了，要在中国开辟试验田，自己chu产除虫ju。"

"自己生产？"凤仪想了想："照dao理说，日本和我们气候差不多，应该能zhongchu来吧。"

"哎呀我的小姐，"子欣笑dao："你们俩说的一模一样，不过这话说起来容易，zhong起来可不容易，那是一zhong特殊的植wu，首先得搞到zhong子，其次能弄到土地，第三还要请到农业专家，还要pei合化工专家。别的不好说，光是土地就是个大麻烦，你忘了，早些年一些上海人跑到乡建缫丝厂，被农民赶chu去的事情。生产除虫ju，难！"

"这事，要是别人还不一定，"凤仪笑dao："要是他，那就笃笃定定了。他那个人，不撞南墙不回tou，shen边还有个撞了南墙也不回tou的，他们想干，肯定会干成。"

子欣微微叹了口气："说起dao德，ye仙还说，想请你帮帮忙。"

"帮忙？"

"他想到乡下去开实验田，农业专家当然是要另请人了，化工专家找别人不放心，他想请dao德去，可是dao德要在上海等mei莲，怎么说都不答应，他没有办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