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再往北看，港里上下涌动的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哭喊声、咒骂声、跺脚声不绝于耳，反倒是之前跑的几只青壳仔蟹异常安静地在海滩上趴着。

○4小半拉，山东及东北方言，指年岁不大的劳力，小之意，有蔑视的意味。

○3胶澳，青岛在清朝时的名称。

“老爷，您就放我们一条活路吧”队伍的前排，一名衣衫褴褛的白须老翁近乎哀嚎地恳求。

小目话音刚落，他后几名彪形大汉就抡着锁，手脚麻利地将我缚了起来。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官兵，我被惊得不轻，心想：倘若这些人就是传闻中弱不禁风的城防军，那攻城的鬼兵还不得长着五条胳膊八条大啊？

“官爷”我朝他一抱拳“您不拉他们也就算了，啥还要打人呢？”

“哈哈哈哈…”我见大难在即，便也灵机一动随着他一起大笑起来。我这没没脑的一笑，倒把在场的兵痞们给造愣了。

刚说到这儿，那老婆用双肘爬行，再次抱住小目的小，呜咽之声从她的咙里阵阵地传来。

“你她娘的还不识抬举了？兄弟们，给我打，狠狠地打”

“行了，行了”为首的小目不耐烦地晃了晃“富贵在天，生死有命，朝廷有规定，每船三百，不多不少。没上去的，想其他的命辙吧”

“哐…”船上的铜锣声响起，维护现场的官兵齐齐将木横了过来，抵住了如的人。我就混迹于这些难民之中，也被后边涌得左摇右晃。

“呦！你小倒敢教训起老来了，爷爷打就打，骂就骂，我就打你怎么着，就打你怎么着？”说完，这小目右手，当着众人的面扇了我一记耳光。

第二章女

几十名军兵一拥而上，连推带搡将我拽人堆就要杖刑，围观的群众可不了，几万名灾民‘呼’的一下将这两千官兵包围住。

“不待的，与我又有何？”小目一脚蹬开老婆，忿忿地骂：“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就是一群刁民，枉费老佛爷一片佛心，还念着你们的安危给船，依我看哪，全都是白扯，还不如一开始就撒手不了，还能闹个清净…”

“你们要什么？你们要什么？难要造反不成”小目手指着怒目而视的灾民们“我告诉你们，府衙里还屯有十万兵，我一声令下你们就…你们就全完了”

“好啊…”灾民当中响起一阵烈的喝彩声。

摸着火辣辣的脸，我忍着怒火终于无法抑止，抬起右，攒足了劲儿，一脚就把小目踹了个四仰八叉。实话实说，他的运气不太好，本就长的就，还圆，后又是一个下坡，所以还没等他翻得来，就顺着堤下了海。

咒骂声此起彼伏，两千名官兵拿着衙门里审犯人的板横在码两侧，一个一个地数着人儿。

“官爷，官爷…”老者的妻跪倒在地，拽住小目的脚脖：“俺们要是赶不上船，这一把老骨就算待在这儿了，”

它们全被踩成了烂泥。

“好小…”小目的睛笑得眯成了一条“你等着，看爷爷回去怎么收拾你的。弟兄们，押着他，走！”

“还他娘的反了他的”小目呼哧带地骂。海滩的并不太，胶澳的土生人也多少会，小目翻了几个跟，又从里爬了上来“弟兄们，抓住这小，给我狠狠地打”

千言万语不这一命令，闻听有生还的希望，几万灾民立即像蚂蚁搬家一般，全都从人堆散去开抢为数不多的几百个船位。瞬间之后，胶澳的海滩上哭号之声不断，而我的周围，只剩下小目和他的兵亲信。

“慢着”我实在无法忍住心中的怒火，从后排站了来。

“你是傻了还是痴了？

“怎么样？”小目挑衅地瞅着我“老百姓就是墙草，哪边儿风哪边儿倒。你只知度人，却没人肯来度你，你想想，这事儿有多可笑？哈哈哈哈…”说这儿，这家伙竟然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官兵没打着我，围观的灾民也没有什么行动。僵持了许久，见包围的人群仍不散去，小目愈发的心中没底，索下了一命令：前五条帆船正常启航，最后一条船不施行禁令，谁有能耐谁上。

我心中有些忐忑：有儿害怕，又夹杂着些兴奋。照评书中情节，此刻正是人群当中蹦一个（或几个）世外人来营救我的绝佳时期。为了这，我等着，任那些兵痞怎么拖拽也不向前挪动一步。蹭了老半天，人没盼来一个，后蜂拥而过的灾民却把我撞了好几个趔趄。不消一刻，后的灾民跑了个光，包括之前饿得哭爹叫娘的和那个我救下的大爷大妈。

○2薅，音为hāo，东北及山东土话，意为揪、拽。

注：○1三声‘乌拉’，指德军占领胶州的事件。一**七年十一月七日，德皇威廉下令就野教案一事对清军展开报复，当日夜，他电令远东舰队司令海军少将迪特里希（OttovonDiederichs1843-1918）作好准备。十日，德舰启航向胶州湾发常驻上海吴淞的德军远东舰队现在青岛外海。由于慈禧的不抵抗政策，德军寥寥千人用时不到两天就把胶州半岛全拿下来，堪称华夏之耻。而德军在得手之后，停泊在青岛湾海面的德舰共鸣放了二十一响的礼炮来庆祝胜利，半小时后，随着对德军三声‘乌拉’（德语意为‘万岁’），德国海军的三战旗升起，胶州彻底沦为德军属地。

“诶呦？”小目的八字胡往上一撇“你一个小半拉○4，还要充好汉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