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若有所思，他突然发现，嘉靖似乎指了问题的本质。

徐谦摇，郑重其事地：“这是紫禁城，是大明朝的中枢，天下政令自这里，陛下是这里的主人。”

徐谦对这家伙的喜怒无常算是有了充分的认识，只得顺着他的话：“还请陛下明示。”

嘉靖冷笑：“想不到你也有糊涂的时候，那么朕告诉你，朕自京，就一直呆在这座里，从未一步过，只是这小小的天，朕却每日从这里走到那里，再从那里走回来，有时乘撵，有时步行，这里的一草一木，朕都已经了若指掌。你说这里是天下的中枢，朕却要告诉你，天下的中枢并不是在这里，这只是一城墙圈禁起来的大院，朕不知江南是什么样，不知河泛滥是什么惨状，也不知市井百姓吃什么用什么，兵家有云，知己知彼，则百战不殆，可是朕既不知己，也不知彼，不知朕祖宗留下的江山到底是什么颜，又是怎么个光景，朕什么都不知，既然无知，那又奢谈什么政令？一个连河泛滥是什么样都没见过的人，一个连灾民都没有见过的人，如何发政令，又该如何下旨救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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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冷冷一笑，：“正是因为如此，朕两一抹黑，什么都不知，什么也看不见，所以要治理这天下就必须依赖别人，朕治江山，就必须靠百官，河南若是发生了灾，则河南的官员传文至上宪，又转至各，各送内阁，内阁转呈通政司，通政司将奏书递到朕手里的时候，千里之外的灾情最后变成了什么光景，也只有天知，朕唯一能的，就是相信奏报无误，相信该地县令没有欺瞒，相信该地知府没有包庇，相信本地布政和巡抚官员没有糊涂，相信六的官员大臣心系灾情，相信内阁能秉公而断，至于朕…”嘉靖目光幽幽，整个人上发了一彻骨的冷意，慢悠悠地：“朕无非是提线木偶，是下这些人的工，天下要太平，并非关系在朕上，而是关系着内阁，关系着六，关系着各地督抚，关系着各府各县，他们…才是这天下的主人，他们得一塌糊涂，千秋史笔，则会把这些统统算在朕的上，他们若是有了实绩，那也和朕没有多大关系，至多也就是说朕慧如炬，挑选了几个才。”

他丢下这句话，居然负着手，旁若无人地直接了阁。

嘉靖侧目瞥了徐谦一，：“你有什么不敢的？你的胆大得很。”

一旁的黄锦不由隐隐担心，因为嘉靖似乎有大发雷霆的征兆。

徐谦如逢甘霖，连话都省了，：“陛下明察秋毫。”

徐谦连忙：“学生不敢。”

嘉靖：“你这个故事很有趣。忠言逆耳，朕并非是昏聩到连好歹都分不清的人。”他一步步地靠近徐谦，继续：“不过朕告诉你，朕其实不喜大臣们的劝谏，你知这是为何？”

是给你提个醒罢了，竟也如此严重。

徐谦坐在那儿，一时有些跟不上嘉靖的思维，倒是边上的黄锦促，：“快，跟着陛下。”

可是谁知，嘉靖却突然笑了起来，这一次不是冷笑，而是那几乎不可能发生在嘉靖上的温和笑容。

说了这么多，他带着几分愤怒地看向徐谦，：“那么朕要问你，朕要才智有什么用？朕越是聪明便越是痛苦，越是能悉人心就越是难眠，你懂了吗？朕的才智没有用的，天之智比你这读书人之智都远远不如！”

嘉靖叹气，：“因为这些人里是一，心里却是二，心不一，却是冠冕堂皇，还奢谈什么圣人理，他们所谓的劝谏无非就是直耍jiān罢了，拐着弯的骂朕来满足他们的私，这人最是可恨。可是你…”在这里顿了一下，嘉靖才继续：“朕知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说这番话乃是发自肺腑，是希望朕不要去学那王生，空有一才智却一事无成，是吗？”

嘉靖笑地：“你随朕来。”

……

徐谦苦笑，随着嘉靖去，嘉靖并没有乘撵，直接领着徐谦往中走，沿途所过的亭台楼榭，把徐谦的睛都看了，嘉靖突然放慢脚步，等徐谦追上来，突然笑：“你看，这像不像一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