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昌站在门，一直目送车消失在街尾，才唏嘘一番，转回院，谁知差和何心隐撞了个满怀。

徐昌今日特意没有去当值，告了假回来，他虽然不能，可是实在放心不下，什么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大清早就已经起来了，张罗了很久，亲自给徐谦下了碗面，待徐谦吃过之后又张罗车到外候着，临行时，徐昌收敛了脸上的温情，板着脸告诫徐谦：“你莫以为你只是证人就以为没什么系，实话告诉你，今日这御审没那么简单，厂卫里谣传，此次已经有许多人等着治你的罪了，你要小心。”

徐谦颌首，其实这些话，徐昌不用嘱咐，他也知，他朝徐昌一笑，：“爹，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过个好年。”

何心隐微微一笑：“其实担心是应该的，这几日，学生也多少听说了一些事，只怕这一次徐公去是凶多吉少啊。”

徐昌狐疑地看了何心隐一，：“何先生起得也这么早？”

徐昌嘴微微颤抖，想要怒喝他几句，心里想，这个臭书生好不晓事，大清早说这样晦气的话。

过年了…

徐昌眯起看他，：“怎么，你有什么话说？”

节骨上，婚庆、搬迁新居之类的事也是极多，这城里隔三差五都有爆竹传来，各衙门的老爷此时也没了办公的心思，一个个将手的事放下来，专心想着过年的事。

徐昌摇摇，叹气，忍不住：“咱们事怎么就这么难，别人事就为何这么容易？哎…”徐谦和徐福已经上了车，赶车的乃是徐勇，徐勇叫了一声：“坐稳了。”随即动车，徐徐朝着巷尾行去。

这一大清早，徐谦昂起，看了看霾的天，屋脊上的残雪还没有化，冒着丝丝寒气，徐谦则是穿得严严实实的，不徐不疾地走到院的zhōng yāng。

徐昌的脸缓和下来，：“你倒是有心了。”

寻常百姓过年无非是图一个乐呵，可老爷过年却是不同。年关的时候，地方官员要来送礼，可是那些礼该收哪些礼不该收也是一门学问，除此之外，你得去拜年，可是这先后的次序却是万万错不得，还有拜访哪位大人要送什么礼，到时见了上官又该怎么回答，这些事看上去简单，其实却是错综复杂，对那些新晋的官员更是如此，有人了几年的官，至今没有摸清门，结果每到年节便痛不已。

徐昌皱着眉，忍不住：“你懂什么，他和陛下…”

何心隐文质彬彬地：“听说今日徐公有大事要，所以我想送送，只是不曾想到还是起得迟了些。”

徐昌重重，叹：“是啊，过个好年。”随即他又看向徐福，这一次，徐福和徐谦同去，因为前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递了牌，要求证人徐谦和徐福，徐福没有徐谦那样的定力，一脸的忧心忡忡，徐昌看着他，安：“不必怕，天塌下来还有个的着，你去了之后只需要据实禀奏就行，知了吗？”

何心隐看着忧心忡忡的徐昌，：“老东翁似乎很担心？”

何心隐却是笑了，：“他和陛下固然关系匪浅，可是你要知，陛下既然已经委托了三司会审，那么这审来的结果就不是陛下主了，一旦这三司有了判决，陛下就算反悔，可是众目睽睽之下，里莫非一面都不要？本来这件事就已经惹得怨声四起，陛下若是再为了包庇徐公而惹起争议，这天非要塌下来不可。”

徐福生地，：“叔父，我晓得的。”

何心隐却是郑重其事地：“依学生之见，此案的关键既不是汪峰的那份奏书也不是如意坊，真正的关键在商贾，我大明一向轻商，商贾之害犹如猛虎，天下士林读书人谈虎变，因此学生以为，到时汪峰会极力痛陈商贾之害，以此博得同情，既然商贾有百害而无一利，那么他的奏书自然是有理了，既然他的奏书有理，而陛下惩他，不正应了因言治罪这句话。以学生看，汪峰要脱罪易如反掌，想来三位主审官员也是极力认同他的。而一旦他脱了罪，那么问题又来了，为了证明他的正确，他必定要狠狠抨击如意坊，借着商贾之害而大肆诋毁，到了那时，只要徐公稍有疏忽，不但这如意坊毁于一旦，便是连他自己都要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