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日夜期盼的书信到了。这是张燕的书信。

张燕知北疆已经明确提了四方制衡、合兵平叛的应对之策，所以他在信中夹了一封血书，上面只有一句话：“黄巾军誓不平叛。”

从天和长平公主这个角度来说，杀了袁绍这个叛逆，可以趁着袁阀分裂、讨董联盟人心惶惶的时候，迅速瓦解讨董联盟，如此一来则朝廷上的纷争算是结束了。天可以回洛，大家可以集中力量对付蚁贼。以董卓和骠骑大将军的武力，荆州豫州京畿的粮，再加上各地州郡的合，平定蚁贼还不是举手之劳。

襄楷泪，激动地躬再拜。然后转跨上驴背，也不回地走了。

北疆人多，这粮显然不够，还要到买。兖青徐是蚁贼暴的主要地区，今年无粮，如果暴平定了，明年也只够他们自己，我们只能到冀、豫、荆三州去买，因此冀州的持续稳定对北疆来说是重中之重。至于荆州豫州两地的粮，大家都要去抢，但两州距离我们较远，有心无力，所以我们也只能靠帮袁术来维持稳定。

王柔、令狐邵、徐陵等人从北疆自角度发，认为杀了袁绍好。王柔提，攻击河内的同时抢占冀州全境，如此则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朱穆反驳说，一则我们没有能力两面作战，二则我们肆意攻占冀州，驱赶韩馥，这和袁绍诛杀大臣有什么区别？一旦激怒了冀州军，他们誓死反扑，双方死战，麻烦就来了。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蚁贼一拥而上，我们不但守不住冀州，连北疆都要丢了。我们现在之所以冒着鹿郡和赵国遭受蚁贼攻击的危险，拒绝增援冀州，就是因为没有粮饷支撑麴义将军的两万大军。如果有钱有粮，北疆大军早就打过去了。现在北疆可怜，连屯田区都要靠别人保护，更不要说打仗了。

襄楷风尘仆仆，疲惫不堪，银白的胡须很长时间没有清理，又又脏，灰的长袍黑乎乎的，已经分不颜。他勉笑笑，指着南方说“我去了一趟青州，那里民成灾，饿莩遍野，死尸成堆，已经爆发瘟疫了。我是回来招呼大知堂的弟和我一起南下的，我上就走。”

“药材，我要药材。”襄楷急切地说“大将军能给我吗？”

杨奇、王瀚、崔均三人本来是支持袁绍的，但随着袁绍一气砍了四个朝廷重臣，这三个人沉默了，他们用沉默代替了自己心中的愤怒。赵岐和刘和等大员都不说话了，他们也不知如何选择。杀了袁绍吧，等于帮了董卓的忙，大家心不甘情不愿。不杀吧，天和长平公主那里怎么待？难自己这些大臣也不听天的了？就算不遵从圣旨，也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李玮再度来书，说得更加详细而恳切。

李玮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掀开车帘看看前方雄伟的关隘，轻轻地发了一声惊叹

襄楷神肃穆，两盯着李弘，一字一句地问：“是真的吗？”

“行，大师能带多少就拿多少。”李弘毫不犹豫地说。

“谢谢大将军。”襄楷躬说“我到龙山来，是想问大将军一句话。”

白绕说，飞燕如果能趁此机会再举黄巾大旗，我们将依旧奉你为黄巾大帅。听从你的调遣，推翻大汉，重建社稷，以实现大贤良师未了的心愿。

龙山的争论异常激烈。

白绕、于毒、眭固、苦酋等黑山黄巾军首领拒绝了骠骑大将军的招抚。

李玮还担心一，就是袁术的实力能不能维持现在的制衡。北疆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才能从重的危机中解脱来，而制衡也至少需要维持三年时间，袁术有没有这个能力？现在制衡因为缺少了袁绍，各方权势之间无法实现真正的平衡和制约，随时都有可能崩裂，所以李玮建议北疆还是尽量想办法和袁绍妥协，用两方建盟的形式变相地把袁绍拉这个制衡。北疆可以一边参加和董卓、袁术的三方制衡，一边和袁绍歃血为盟，两边都得利，何乐而不为？

如今大贤良师八大弟之一的司俱正在会同徐和、承、吴霸、何仪等人夺取兖青徐，要和我们黑山黄巾军会师于黄河，我黄巾之大旗将席卷中原，纵横天下。飞燕，你回来吧，和九鸟一起回来吧。

另外，蚁贼叛平定后，大家都恢复实力了，是不是还要接着打？如果不打了，大家把天迎回洛，那袁绍的存在就是朝廷权势制衡的最重要一角。袁术实力有限，再加上他和董卓关系非同一般，将来朝堂上势必要形成大将军和董卓两虎相争之势。那后果就十分堪虑了。

李弘无言以对。

李玮说，大将军如果图一时痛快，击杀了袁绍，不但有近忧更有远虑，北疆失去恢复元气的三年宝贵时间不说，还有可能失去拯救社稷的最好机会。请大将军三思。

李弘亲自到辕门相迎“上次听王剪先生说，你不回来了，我以为…”

休耕，河和平城两地屯田未见成效，北疆的粮从哪来？只有冀州四个屯田郡国可以指望。冀州屯田的四个郡国田地多，人多，地力沃，再加上屯田官吏已经有了经验，所以屯田诸事安排得井井有条。明年北疆相当一分粮就要从这四个郡国了。

黑山黄巾军从今日的北疆里看到了张燕和杨凤的失败。张燕为当年黄巾军的大帅，手下统领的大都是兵将，但如今这些人还剩下多少？不错，他们死得壮烈，为保家卫国而死，的确壮烈。但如果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没有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摇摇坠的大汉还能支撑到现在吗？大汉如果倒塌了，苍天如果死了，黄巾军的太平梦想也许已经开始了。

这个潜在的威胁我们早在三月份就对大将军说了，当时大将军很着急，不顾一切先把鹿郡和赵国抢占了，现在难你又忘记了？击败或者杀死袁绍，冀州必定要，冀州一，受害最大的就是北疆。

当初朝廷为了迅速招抚张燕和杨凤，了很大的让步，但现在呢？黄巾军控制的两个郡还在吗？张燕和杨凤还控制着黄巾军的主力和屯兵吗？没有了，都被凶狠狡猾的豹一一地蚕了、剥夺了。今日的张燕和杨凤已经沦为豹的属，今天的黄巾军已经沦为豹的锋牙利爪，今天的北疆和数百万百姓危在旦夕，张燕、杨凤和数十万黄巾军将士上当受骗了。

“大人，大谷关到了。”

襄楷大师骑着小驴到了龙山。

李弘想攻击河内，诛杀袁绍，但他迟迟下不了决心。李玮的话他不能不慎重考虑，这一步错了，可就步步错了。

李弘心里一沉“大师，我能帮你上什么忙？”

襄楷神情霎时一松，长长地吁了一气“好，好，大将军，好啊。当年雁门关大战，二十万黄巾军将士浴血奋战，十二万黄巾军将士埋骨青山，你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听说大将军要到兖青徐一带平叛，是真的吗？”

李弘咬咬牙，断然摇了摇。

他在等一个消息，一个能让自己痛下决心的消息。

李弘捧着柔的白绫，望着上面七个目惊心的血字，痛苦不堪。这是他和张燕当年在龙山共同立下的誓言，昔日的血酒还在中燃烧，酒中的血腥还在中回味，难我这么快就要自毁诺言，背弃黄巾军将士？

“大师请说。”

李弘望着襄楷直的背影，想起十二万战死雁门关上的英烈，心里不由地一阵战栗，泪悄然涌上了眶。

张范和刑颙直言不讳地指，李玮本就是鼠目寸光之辈，杀了袁绍，朝廷上下齐心，可以迅速平定蚁贼暴。社稷稳定了，北疆的那些困难还算是困难吗？尽全国之力还救不了一个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