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尘 （三 下）

当日，老哥俩推杯换盏喝了个痛快，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醉熏熏散席。玉面罗刹杜鹃在父亲的驻地等到半夜，本以为杜疤瘌能仗着老脸从张金称那边求得些许帮助，最后却只等到了一只不省人事的醉猫，不由气得暗自垂泪。对着老父麻木的面孔哭了小半个时辰，扯了张毯子给对方盖好，叹了口气，径自去了。

得不到后援支持，又不愿意嫁给八当家刘肇安，她只好把全bu希望寄托在程名振的武艺上了。因此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连营中日常事务也不chu1理，径直打ma赶赴湖畔小屋。

离着湖畔还很远，便听见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喝彩声。杜鹃心里纳闷，用ma鞭拦住一个匆匆赶路的小喽啰，低声问dao：“谁在那边喧哗，拿咱们锦字营当集市么？是不是“豹”字营那边有人过来捣luan，你们怎么不拦住他？”

“七，七当家！”那喽啰被问得一愣，抬起tou，才发现问话的是dingtou上司，结结baba地回答dao：“小，小的也不太，不太清楚。好像，好像是程爷在那边练枪。弟兄们没见过那么好的枪法，所以，所以都赶去开yan！”

听人夸程名振枪法好，杜鹃比被人直接拍mapi还要开心。顾不上女人家的矜持，笑了笑，低声叮嘱“tou前给我带路，别惊动其他人。让我也顺便开开yan！”

“好，好咧！”见七当家非但不怪自己胡闹，反而肯于大伙一块开心，小喽啰脸上登时绽满了献媚的笑容。撒开双tui一溜小跑，很快就把杜鹃带到了芦苇丛中的一块新开chu来的空地上。

时令已是中秋，湖水只剩下往日的三分之二多。湖畔上，有大量的芦苇等待收割。摇摇曳曳，风景甚为可人。但杜鹃没心思看风景，一到湖畔，她的目光便被人群中那个矫健的shen影xi引了过去，很久很久难以移开。

经历了两个多月静养，程名振shen上的外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长时间不为生活而奔忙，导致他的脸se愈发白净。再pei上莲嫂巧手feng制的葛ku麻靴，ruan靠胡袖，整个人看上去犹如玉树临风。而手中长枪上那一大团红缨就像chun天的山hua般，**辣地牵扯着人的视线。

“好，程爷好功夫！”喽啰们平时很少有热闹看，不断扯着嗓子为程名振喝彩。在他们yan里，对方手中的长枪简直使得chu神入化。什么迎门一探，什么金ji三点tou，什么梅hua七rui，传说中的绝世枪术几乎都被程名振一个不落的使了chu来。耍到兴touchu1，少年人的shen影几乎和抢影rong为一ti，只见得一团团白雪包着一朵朵红梅，要多hua哨有多hua哨，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同样的一团枪hua，看在杜鹃yan里却别有滋味。有dao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她师父郝老刀虽然不是艺chu名门，但论起跟人jiao手的经验和对武学见识，整个ju鹿泽却无人能及。杜鹃曾经清楚地听师父讲过，真正的将门之后必然用槊，使刀的和使斧子的十有**是野路子，至于白蜡杆子缨枪，那玩意只是走江湖卖艺才用。真正在战场上，没有一个将领会拿缨枪跟人拼命。（注1）

其中dao理很简单，正所谓穷文富武，丈八长槊制造不易，造价奇高，小hu人家gen本用不起。而练武之人消耗的饭量、rou食都是远超常人，请师父的开销更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承受。所以买不起槊的人家，基本上也没实力请到什么名师。久而久之，几百年传承发展下来，看一个武艺是否高超，看看兵qi也就估计个差不多了。

而现在，程名振手里拿的正是一杆卖艺人常用白蜡杆hua枪。虽然抖得枪缨luan颤，但枪技中的稳、准、疾、狠四个要素却一个不沾。拿chu来糊弄糊弄小喽啰们还凑合，真的与八当家刘肇安jiao手，恐怕三个回合都过不了，就得被人放翻在地上。

没料到自己一直当zuo宝般的男人居然是个外qiang中干的大草包，杜鹃的yan泪禁不住又在眶中打转。但当众拆穿程名振的骗局，无异于自己chou自己耳光。她鼓不起那个勇气，只好偷偷地拨转matou，慢慢向营地外边走。

莲嫂也一直在人群外看热闹，女人家心细，发现杜鹃刚来了片刻就转shen离开，觉得有几分不妙，赶jin悄悄地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