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次来卖杂货，娘都想问问你的情况。但娘不敢问，更不敢胡猜！那个林县令迫不及待地宣布你死了，还给你在城隍庙里边塑了像，肯定有其原因。所以娘只能糊涂着，只能糊涂着看杏嫁！”

怪不得整个成贤街的邻居们用那光看我。原来，他们是准备看我知小杏嫁后的闹。不是激，更不是敬佩我敢于孤犯险！程名振心里又是痛楚，又是失落，仿佛有人拿了一块冰，生生压在了自己。

‘如果我去举报呢？’一个恶毒的念在少年人心里蔓延。夺妻之恨，不让对方付些代价如何甘心？但很快，他又将这个念压了下去。那会把小杏也牵连去，丢掉命。小杏是自己的表妹，她只要过得快活，自己也会跟着开心，理不是这样的么？

想到这儿，他抓起心，大大向嘴里添。过去了，全都过去了。自己可以吃上心，不用再吃野菜了。算起来，老天已经对自己不薄，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娘两个警觉地停止了谈。门被轻轻推开，小丫柳叶端着茶和心走了来。觉到屋内气氛不对，她吓得汗倒竖，蹑手蹑脚摆开盘和茶盏后，贴着墙儿蹭了去。

她看见儿轻轻，目光冰冷而。心中一，又继续：“她嫁给了周家的二公，日过得不错！至少这辈吃穿不会愁，跟小姑也合得来！”（注2）

注2：小姑，丈夫的妹妹。

“您知我没死！您没吓到就好！”程名振轻轻，也不知听清楚了娘亲的话，还是心里还在想着别的事情。

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少年人一边笑着，一边看向窗外。外边的天沉沉的，几片雪轻飘飘在风中落下，簌簌落了满地。

看了看儿惨白的脸，程朱氏轻轻叹息。儿难过，她自己何尝不是万箭穿心？可能怪谁呢？只是命吧！

“周家？”程名振心又是一，本能地觉到事情蹊跷。他不是在怀疑这桩婚姻的真实，而是想到了半年前的另外一件事情。他记得杨玄造反时运了很多粮在周家储藏。如此算来，周家肯定与杨玄是一绳索上的蚂蚱。听鹿泽的人说，杨玄被族诛，故旧被收捕殆尽。怎么周家却纹丝没动，仿佛本与杨玄没瓜葛般。

“娘，杏她嫁给谁了？过得好么？”又吃了几块心，程名振多少振作了一些。晃了晃脑袋，喃喃地问。

可这些话，她又何必跟儿说。儿刚刚有了事业的开，心中应该充满光才能百尺竿更一步。至于过去的事情，当它是一场梦好了。梦中情景再好，醒了之后，人却还得面对现实。

“你别再去招惹她了？否则，对她对你都不好！”程朱氏非常警觉，发觉儿情绪变化，立刻言提醒。

“不打你几下，怎能帮你掩饰。娘知你活着，如果你死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终日在咱家门转？你的朋友在咱家门卖针线，不是短了这个，就是少了那个。生意的人锱铢必较，哪有像他们那样剌虎的？”（注1）

“您知我活着？那刚才…”忍住的痛楚，程名振将话题转移。小杏嫁人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自己明明给她有过今生之约的，即便死了，难几不能多等，多等几天么？难夫妻真是同林鸟，大难临便要各自飞？

茶很好，苦涩中透一重重回味。心也很细致，甜中带着杏仁的清香。这个家终于又恢复了一些元气，比起驴屎胡同那吃完上顿没下顿的生活，简直有如天壤。程名振不敢奢求老天能对自己多照顾，忍住心的闷痛，低声说：“杏，其实杏是个很懂事的女人！”

注1：土话，虎、没心没肺。

知儿不甘心，程朱氏忍不住轻轻摇。女人是需要陪的，特别是年青且有几分姿的女孩。儿在土匪窝里历练了一番，虽然已经成熟了许多。但对于男女之事，他依旧懵懵懂懂。厮守终生，不离不弃，那都是民歌里的传说。只所以被编成歌儿来唱，就是因为少有，稀奇，几万人里挑不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