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如果碰上个好心的主还行，要不然那可真是打骂由心，地位比来去自由的佃、长工们可要差了百倍。丁浩直到此时才明白自己的地位竟然比佃农长工们还要低贱。佃和长工是民，他们是，这是天壤之别的关系。

“去啥，这时辰能上哪儿，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儿，今夜除夕，咱们今天又能打打牙祭了。”薛良摸着肚，满足地叹息：“要是一年到儿都能吃的这么好，那该多好…”丁浩沉默了一阵，轻轻地说：“我在想，怎么才能永远走这丁家大院儿，直了腰杆儿，过我想过的日。”

薛良从草坑里爬来，把一张猪似的黑胖脸搭在稻草堆沿上，关心地看着丁浩：“腰闪了可大意不得，不好落下病，这辈就不了重活了，要不我去讨药酒，给你推拿推拿？”

远远近近的，时而会响起几声鞭炮声，今天是大年三十。这时府上的人都歇了假，只有内院的丫环、仆人们还有些零星的事情在忙。丁浩轻闲下来，躺在院里那的稻草堆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晒太。在稻草堆上掏个，躺在里面绵绵的，有太照着，四下的风又不着，很和。

明白这一，丁浩更不愿意留在丁家了。在这里，他是永无之日了，要想换个活法，不离开这儿是不成了。可是，那个在他心里并非亲生母亲，却待他恩情重的母亲杨氏，他真能忍心抛下吗？离开了这儿，他两手空空，又能些什么？

丁浩“吃”地一笑：“瞧你那息，成，要是我有了钱，就帮你说个媳妇儿，不，给你说俩。”

“这我乐意”薛良嘿嘿地笑，他翻起睛看着天空的一朵云彩，砸着嘴儿，无限向往地说：“阿呆啊，你说…这睡女人倒底是啥滋味儿？我看刘事一说起行房就眉飞舞的，我就想不明白，难睡女人的滋味比吃猪还香？整不明白啊…”*******

丁浩心中漾起一意，他伸手摘下粘在薛良下上的一截草梗儿，轻声说：“猪儿，要是有一天，你兄弟我有本事了，一定让你天天大鱼大，后半辈都过得舒舒坦坦。”

“那我不要”薛良的臊劲儿上来了：“阿呆，要是有一天你真有大本事了，就帮哥说个媳妇儿。”

“啊？你说什么，你腰杆儿怎么了，是不是扛猪的时候闪着了？我说你别扛那么大一片猪，你还逞能…”

真正苦的是家，一是签了卖契的家，像杨大娘就是。另一就是家生儿才，也就是家生的女，他们一生下来就为这个家服务，这些人的人虽然是自由的，可是由于父母长辈的关系，再加上从小没有离开过这个生活圈，完全没有自立能力，于是变相的也成了家。

他用两只胖手托起的下，满面遐思地：“人家说，一辈要是连女人都没睡过，就不算个爷们儿，过了这个年我就二十了，可我还没沾过女人一手指呢。”

平常佃长工们有些大病小灾的，财主也要尽可能的施舍些药予以帮助。长工也是如此“活在手里”如果东家和长工对着，长工明着不敢抗，消极怠工的法却有的是，在农活上动手脚，秋收时吃亏的还是东家。所以初一十五打打牙祭，逢年过节送粮，年终时候给个红包，这都是光长远的豪绅地主们挽留那些老实本分、肯活的长工的一些手段。

丁浩枕着手臂望着蓝天，幽幽地说：“我在想，怎么才能走这丁家大院儿。”

“阿呆，想什么呢？”旁边一个稻草坑里，传来薛良的声音。

收不上租动手就打？那明年谁还肯你家的地。打人？打伤了就是一场官司，就算你摆得平，难不银，那是跟谁过不去呢。所以对使熟了的佃，每逢重大节日，东家都要宴请一番，再分赠些腊烧酒一类的应节礼。

家也够闹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