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训一抬，两凌厉的目光从那双略显浑浊的老中迸来：“老夫决定了的事，丁家上下还从来没有人敢拂逆我！”

族只依宗法就可随意治犯了族规的人，更别提豪门大打死婢了。只要没人告发，民不举，官不究，官府才懒得计较。豪门大族在地方上的势力如同土皇上，真要打死个婢，又有谁敢去告发？所以家实际上是连人保障都没有的。

今日把思虑已久的决定说来，丁浩的心里顿时轻松起来，他也不回地走房门，抬看着院墙外湛蓝天空的一朵白云，怀为之一畅：“半年之后，我就彻底离开丁家大院，从此海宽凭鱼跃、天任鸟飞了…”

“丁浩只想要家母的卖契！”

“老爷，为人的，哪有希望自己母亲一世为的，丁浩不想甚么事，只想换得母亲的自由之，这是儿的一片孝心，还请老爷成全。既然老爷说那只是一介虚名，那…便赐还家母的自由之又有何妨。”

望着丁浩离去的背影，沉默许久，丁训才喃喃地：“想不到，你竟想永远离开丁家，老夫还真是看轻了你。如此说来，半年之后，我倒不妨送你一份丰富的程仪。现在么…老夫倒要瞧瞧，把一条嘎鱼扔这趟浑，能不能撵那条藏地底的泥里骨（泥鳅）…”

丁训目光闪烁，些许惊讶迅速敛去，仔细打量丁浩半晌，才淡淡地：“老夫惜你本事，本有意许你一个事的份，你了事，自然拥有相当的权力，那时你母亲纵然还是家份，在这丁家庄里，又有谁敢小瞧了她去？何必为了一个虚名，放弃对你真正有帮助的东西？”

想到这里，丁浩追问：“只以半年为期？”

“老爷，丁浩不是拂逆你的命令。”丁浩平静地：“我所要的并不多，仅仅是还家母一个平民的份，这样的要求不过份吧。老爷若是怕引起其他家的妄念，那么…请老爷开一个价码来，丁浩愿为母亲赎。”

不过由于大宋刚刚立国不久，正于新旧两制的替时期，因此与仆尚于并存阶段，还有许多大人家拥有大量的家。这些旧制遗留下的家，不受新律的保护，所以不要说平民，就是家仆，对家也有些轻鄙。，是屈辱低贱的份，丁浩于孝心，要为母亲讨回卖契，这个理由倒也充份。

“不错，就以半年之期。”

丁浩心里“砰”地一：“他非要留我半年是何用意？半年…半年之后，正是丁家向广原付大批粮草添充官仓的时间。估计程将军也是那时发兵北伐，风云际会，倒不会误了我的大事。现如今他不肯母亲的卖契，我也无法求，再说母亲染沉疴，本来就不能远行，她又是不想走的，我不妨与这老狐狸虚与委蛇，且把母亲的调理好，再说服了她，半年之期一过，再来与他丁训论个长短，那时他仍藉故拖延的话，就是他理亏在先，说不得我就要祭程将军来压他一压了。”

丁训一双浑浊却不失明的老地凝视着丁浩，丁浩神从容，目光坦然，过了半晌，丁训慢慢垂下帘“呵呵”地笑了两声：“你记住，就算你立了再大的功劳，也是我丁府的一介家仆，为家主，老夫要赏你，并不是跟你生意，由得你讨价还价。一个事份、一千贯钱外加一宅，你可任选其一，没有第三个选择。”

到了宋朝，朝廷已有明令颁布，聘用的仆，是佣而非。佣是职业，份虽也低贱，却和完全不同。佣比拥有更大的人权利，可以合则来不合则去，只要你有本事，可以科举、可以官，并不计较你为仆的经历。佣虽然还是和现代的受雇佣者无法相比，不过比起以前的家已是天壤之别。

“好！既如此，丁浩就依老爷，咱们一言为定！”

丁训双眉一扬，不怒自威。丁浩毫不示弱，两人目光锋良久，丁训不怒反笑：“多少人想求我丁家一个事都不可得，你却避之不及，也是一个异数。你不要再与老夫相争了，这样吧，你娘有病在，老夫便派你个相对轻松的差事，月例钱却也不少，这样你既有闲暇，也有余财可带她城看病，好生调养。咱们以半年为期，半年之后，如果你事认真，颇有成就，老夫会考虑…把她的卖契还给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