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之冷笑：“取自库银？有什么凭据？”

周望叔被关押在刘向之对面的牢仓中，尽陷囹圄，但他仍是衣着整洁，发一丝不苟，与对面蓬垢面不修边幅，已经完全像一个囚犯的刘向之等人比较起来，他就像坐在堂上问案的大老爷一般威严。

看到杨浩现，周望叔微笑起来：“杨院使，老夫小瞧了你啊，旁人拿老夫全无办法，可你毫无章法的一通拳，居然连我这老师傅都栽在了你的手上，呵呵，佩服、佩服！你说善恶有时终有报？我看…这话只好糊一下那些没有本事快意恩仇的废。”

我们是完了，可是这几年我们已经挣下了一份可以让孙享用不尽的家业，知足了。咱大宋国还没有过一人犯罪抄灭九族的，这一遭儿杨浩那厮人脏并获，朝廷是一定要重罚的，如果你二舅再替你爹填补亏空，二舅家里还能剩下甚么？”

“二舅，你…你们为了保住家财，要置我爹爹与死地不成？二舅！”

邓秀儿惊慌地扑过去，一把抓住栏杆，失声叫逞：“二舅，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那本来就是官银，是不义之财啊？”

你们不用心存侥幸，善恶有报终有时，你们丧尽天良，会遭恶报的。”杨浩说着，从墙角里转了来。

她的声音尖厉起来，仿佛索魂的厉鬼，在空的官仓里袅袅传开，刘向之的背影在叫声中佝偻起来，他喃喃地：“没有凭据，朝廷就不能抄没我的家产，我死了，至少还能给家人留下一份殷厚的家产让他们过活度日。

作响，他急急走两步，昂起，着嗓音：“秀儿，周望叔说的对，我们刘家本来就是一帮泥，这几年，一辈享不到的福我们都享用到了，也该知足了。

邓秀儿一呆，她双手抓住栏杆，泪的双眸渐渐火来：

朝廷如果抱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念，即

一个个仓房都封着栅栏，每一个仓房中关着一个人，邓秀儿扑在刘向之牢房间，贴着栅栏萎顿在地，杨浩看得也是心中一惨。可是他如今也是一办法也没有，邓祖扬这番遭遇，的确是纠由自取，如果他能补救，或许还可以法外施恩，但是如今这情形，谁能替他补上那塌天的窟窿？

秀儿，二舅也想风光大葬，也想来年祭日有个香火儿啊，要是我死了，什么都留不下，老婆、女儿生计无着只能沦落娼家，我那小妾刚生的孩儿只能随他娘改嫁，连姓氏都要随了旁人，我死也不瞑目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要怪二舅，二舅也是不得已、不得已啊…”“二舅、三舅。、姨丈，你…你们…”邓秀儿泪迷离望去，谁的目光与她一碰都悄然挪开，不与她对视，脸上一片漠然，仿佛已与她全无关系，邓秀儿只觉自己连呼都不土气儿来，压抑得几乎窒息。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不能上吊的梁。

邓秀儿手脚冰凉，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颤声说：“二舅，你…你是说？”

刘向之悠悠地：“若不是我当初卖了自家的耕给你爹凑盘缠，他如今多个私塾先生，哪有到一州知府的威风？是啊，我们借了他的势、沾了他的光，可是二舅自问并不欠他的。如今二舅完了，三舅完了，你姨父也完了，整个刘家上上下下当家主事的人全都完了，你爹那个愚腐书生，就算保住了这条命，他能周济得了这么一大家人？不，他没那个本事。

杨浩肃然：“你说错了，我没有失望，相反，我很兴，我很兴有这样一个朝廷。、有这样的律法，虽说依着你的所所为，我也恨不得几个来俊臣、万国俊、吉顼一样的酷吏，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生不如死的滋味，但是不株连、不抄家，这是开明之举，我尊敬而且服从。

杨浩转向他，冷冷地：“周望叔，你罪大恶极，论罪，必死无疑。古人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么？”

周望叔坦然笑：“”要怎样的事就要有怎样的担当，既然了这样的事，我就有这样的准备，虽然我周望叔是个手无缚之力的文人，可你也莫要小瞧了我的勇气。不错，我周望叔是要死了，可是我周家垮不了，我们周家…嘿嘿嘿…，上百年来，就一直防着朝代更迭、战火纷，会把我周家薪火一举而灭，早有万全之策。周望叔倒了有什么关系，我周家倒不了，照样还是江淮上数得着的大世家，杨院使，你很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