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均达尴尬地一笑，这才打听起其中情由。原来，风无痕这一日正好单独召见了浙江布政使章叔铭，突然又省起当年那桩公案，对此人未免有些厌弃。但皇帝见章叔铭谈吐不凡，而且又听说他在浙江也是政绩斐然，甚至这次京还有百姓攀辕相送的，便又犯了几分踌躇，因此特意遣小方来问李均达此人的真秉。

李均达起先不过是打着神应承这些贡生，到后来却也觉心一振。这些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才，又见了刚才的情景，哪个不打叠起浑神奉承，因此一个个都是伶俐，时不时还拿自个打趣一番，另一边则是不着痕迹地逢迎李均达这位老师。

李均达自忖份，并不敢在这个时候诋毁别人，因此言语间极为谨慎。“我、范衡文和章叔铭当初相识不过偶然，他那时家境贫寒，只是极有志气，举止气度俱是上上之选，因此我与衡文才和他攀了情，衡文的表妹更是看上了他的一表人才。若是论学识，章叔铭自是一等一的，否则当初也不会中探，只是这攀龙附凤的脾实在令人不齿！”说到这里，李均达的怒气顿时上来了，不过，他毕竟比范衡文要收敛得多，因此也不过是略提了一句便转向了其他方面。

他见李均达似乎还有疑惑，便又低声：“你想想，他先是攀上了原来的章大学士，然后又娶了唐大人的女儿，在官场上也是一步步升到了布政使。十年不到的功夫能有这样的成就，就连如今的直隶总督毕大人也没有这么快，怎能不让人到奇怪？”他仿佛是自知失言，连忙捧起了一旁的茶盏，略略了嗓。

此时，他见李均达似乎想把一碗端平，犹自在那里想着章叔铭的过往，不由笑着打断：“李大人，你用不着这么张，皇上不过是虑着这个人的钻营功夫，这才想起问问他的从前，到是让你犯迷糊了。”

“什么忙人，左右不过是奉了皇上旨意，持些杂事罢了。”小方半真半假地，他见旁人都已退去，这才和李均达分宾主坐下，低声“今次我是奉了皇上旨意而来，要问你几句话。”他见李均达起跪，连忙又把他到椅上坐下“不过是奉旨闲话几句罢了，你用不着那般张。”

了上去，两人原先虽是熟络，但如今不比当初，他也不敢太过放肆“你可是皇上跟前的忙人，今日驾临我这陋室，可是有什么提携之？”他心知肚明对方并非前来传旨的，因此言辞中便稍稍带了几许调笑之意，一手将所有堂上的仆役都摒退了。

李均达顿时心里透亮，他也知这些年章叔铭青云直上，屡屡得到升迁，其中固然有章家和唐家力，但也和自才有关。想必皇帝也是看上了他的才学，却又不满他的品，这才差了小方前来相试。如此一来，不但可以明白章叔铭过往，还能试探自己的心，真可谓是一石二鸟。此时此刻，他分外庆幸自己不过鄙薄了章叔铭的人品而已，却并未否定他的才学，若是换了范衡文应该也是如此，毕竟他们两人的脾一向如此，不喜背后胡诟病他人。

小方自然分辨得是非，但不过是记在心里，并不去究。他和范李二人均有那么一段情，而且他又并非寻常宦官，乃是诗书上都能兜得转的人，又得风无痕信任，因此在朝中官员之间无人敢妄自菲薄。

他们早就知自己的恩师乃是皇帝自东就使惯了的老人，这一次亲得见，对自己的前程便又多了些企盼，毕竟，往逢初和唐曾源两位正副主考那里奉承的人多了，还不如结好这位恩师来得正经。

几个贡生连忙附和，但还是盘桓了一阵方才告辞离开，一个个心中都极为得意。今次若非他们赶得巧，又怎会知老师圣眷之隆？有了这一层关系，即便是殿试，他们也有心能闯过去。

“好了，你们也都歇歇吧！”李均达无奈地摇“四月二十六日就是殿试的时候，你们有时间在我这里搅和，还不如回去多看些书正经。策问的时候若是了岔，你们可就白辛苦了。我可不想你们好容易中了贡生，结果还在殿试时名落孙山，须知二甲和三甲可是天差地别。”

小方又问了几句别的，这才告辞离去。府时，他正遇上了几个前来给老师请安的贡生，那帮人一见小方浑上下的中服，顿时都是噤若寒蝉，待到他行去老远后方才了李府，脸上犹自带着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