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较量

古老的夯土城墙，饱受风雨岁月的侵蚀，犹如一张老迈不堪的脸。

斑驳的城门比这张脸更显苍老，一旦推动起来，就发chu吱吱呀呀的惨叫声，那门框晃动着，不知几时它就会寿终正寝。

杨帆抬tou看了看立在城墙上的士兵，城墙上的野草茁壮地成长着，站得比城tou的士兵还要jing1神。

随后，杨帆的目光缓缓降下，落到万国俊的shen上。

一手导演了剑南、黔中、岭南等地血案，并因此bi1反三地归附bu落的万国俊笑yinyin地站在城下，满面chun风。

一见杨帆伫ma停下，万国俊便缓步走上前来，高高拱手，和颜悦se地dao：“杨郎中，一路辛苦啦。本官迎接来迟，万祈莫怪啊，哈哈…”杨帆翻shen下ma，拱手笑dao：“下官往姚州去，往蛮州去，都未蒙迎接，倒是连连遇险，屡屡被人当成贼人，差点葬送xing命。不意到了潘州，却蒙万中丞暨潘州各位官员郑重相迎，实在是意外的很。”

万国俊好象没有听chu他的讽刺意味，却把神se一整，严肃地dao：“杨郎中此言差矣。你我都是钦差，谈不上谁比谁低一tou。若论官职，本官是御史中丞，可比你杨郎中高了许多。再论年纪、辈份的话…，呵呵，杨郎中你更是后辈、晚辈。然则本中丞听说，杨郎中此行，乃是监督本中丞在岭南一应行动，如此，本中丞就不可不迎，接迎足下，是因为敬重陛下！”

小人得志有很多zhong，其中一zhong就如万国俊这般。

旁边站立的那些潘州文武官吏见万国俊名恭而实鄙。言语之间对杨帆不屑一顾的态度展lou无余，对他的威风霸dao更生敬畏之心。

杨帆听了万国俊的话，脸se登时也是一变，ma上非常郑重地向万国俊揖了一礼。

万国俊讶然dao：“杨郎中这是何意？”

杨帆肃然dao：“万中丞哪怕距京城千万里之遥，对吾皇陛下依旧恭敬如常、一丝不苟，令后生晚辈敬佩不已，杨某受教了。”

“啊…”万国俊捻着胡须，眨ba着yan睛，有点搞不清楚杨帆这般郑重其事究竟是什么意思。要说杨帆是真的受教。因此对他执礼甚恭，打死他都不信。

杨帆行完了礼，便一脸惭愧地对胡元礼dao：“不瞒胡兄，方才远远见潘州大小官吏拱手恭迎，连万中丞都肃立于门下。杨某心中不无得意啊。如今幸亏万中丞一言点醒！”

胡元礼也不知dao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知dao他绝不可能是接受了万国俊的什么教诲，但他也不知dao该如何接话才好pei合杨帆，只好抚着胡须点点tou，微笑不语。胡元礼使这一招“闭口禅”，至少不会说错话。

杨帆对胡元礼反省完了，便从袖中取chu皇帝赐予他的那dao圣旨。轻轻摸挲着，异常恭谨地dao：“万中丞所言甚是，我等shen为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禄。一应权利、尊荣，都是天子所赐，就更该时时警醒，万万不可恃权自傲、得意忘形才对。”

便是这dao圣旨与自己全无干系。可它既是圣旨，朝臣也好、百姓也罢。见了都得肃立一旁以示尊敬，因为某zhong程度上，它就等于皇帝。何况皇帝给杨帆这dao圣旨本就是授意他监督各dao官员，与地方官员乃至万国俊等其他御史钦差有莫大干系。

一见杨帆请chu了圣旨，潘州文武连忙神情一肃，闪向两旁站立，向杨帆一行人再度行礼。方才杨帆赶到，众人只是行了一个拱手礼，现在则需要行长揖礼了。众官员拱手高举，自上而下，腰杆儿shenshen地弯下去，众tou人照葫芦画瓢，跟着“一揖到地”，这是站立时最ju敬意的一zhong礼节。

不料万国俊一见杨帆请chu圣旨，却傻了yan。

为何？

因为来俊臣是武周一朝唯一一个不论是不是重大的国家典礼，哪怕是武成殿上寻常见驾也要郑重其事行古代周礼的大臣。来俊臣自打第一次看见武则天，就是这样行礼，那时武则天还是太后。等武则天正式成了皇帝，自认为周武王后裔，大兴周礼之后，他就更是如此行礼了。

因此，朝中文武百官，别人平时见皇帝都是行揖手礼，唯独来俊臣行跪拜礼。等万国俊zuo了中丞，这事就不好办了。他的前任是行跪拜礼的，如果他见了皇帝却改了规矩，谁知dao皇帝心中是什么gan觉？

万国俊可没有打破传统的勇气，于是只好依照他的前任的规矩，也向武则天行跪拜礼。

现在杨帆请chu了圣旨，如朕亲临。

万国俊方才口口声声说他此番率人相迎不是为迎杨帆，而是为了尊敬皇帝，那么他拜还是不拜？如果不拜，今日之事传回京去，会不会给皇帝留下一个心口不一，在皇帝面前一tao、chu了京又是一tao的坏印象？

诸般想法在万国俊心中只是匆匆一转，他就咬jin了牙关，跪了下去，跪倒在尘埃之上。

潘州官吏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好也跟着跪下，城门口几十号人忽啦啦就矮了一tou。

杨帆一手捧着圣旨，一手轻抚圣旨那柔hua的缎面，怡然自得。

一拜，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