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下午来时，隔着遥遥的人海，蓦然看见了卖酸梅汤的小娘。

这边一问一答，看得周围未能得筹的学们艳羡不已。

俄顷，季大人又念：“舟过吴城驿，苍茫暮景斜。古刹淹日月，生计半鱼茶。碧草眠黄犊，青山映白沙。风光长似此，何不为家。好好好！”（注：明罗钦顺《过吴城》，略改）

督学大人并不认得，可是季大人是上过金銮殿的，一便认来人正是今上。

“想不到卖茶小娘家的胖小，倒也有学问，竟也让他了十佳。”

他旁的矮胖忙言：“老爷有所不知，这松江府人杰地灵，历来文人辈，诗画非凡…”

季大人每见好诗，便会以指叩案，朗朗而读。

查公虽未能得筹，倒也并不气馁。一双骨碌碌在人群中望了一圈，待方稚桐与谢停云自督学大人领了奖品回来，拿手肘一方稚桐。

霍公附和“是啊，天不早，停云，我们先回去罢。今次你好生回去，下次我们寻机再约了你来游玩。”

季大人在一旁微笑拈须问：“今科可打算闱？吾与督学大人极看好二位，为我松江学争光啊。”

他在同来的四人中，第一个收了笔，随后霍公也完诗，停下了笔。查公与方稚桐差不多同时停笔。

一旁的住持也不由得捋须微微了“风光长似此，何不为家。好意境！”

松下，方脸眉，直鼻阔，留着三绺长髯，穿褐员外袍的中年人合扇抚掌一笑“江老儿，想不到这松江府还有这等风雅的习俗。”

这些东西均自他的私藏，拿来时候，很是心疼疼了一番，但是思及若能博得圣上青，这小小的一付，又算得了什么？

“不愧是东海翁张老大人的足，有襟，更有才情，兼且写得一手好字，不错不错！”

那名得此诗的书生忍不住朝着季大人的方向一作揖，随后对四座拱一拱手“区区不才，献丑了，献丑了。”

季大人激动得几自拜壂上起来，可是转而一想，皇上乃是微服私巡，倘若他当众揭穿皇上的份，恐怕惹得万岁不喜，只能隐忍下来，稍后见机便宜行事。

“一灵天上来，几人知向此中培？津津生意无穷妙，叶自自开。好诗！好诗！好一个叶自自开！”（注：明曾朝节《赠凝斋翁》）

最后季大人与督学大人共同选这次月望诗会一等二等三等诗作各一名。谢停云第二，方稚桐第三，另有表现上佳者十人。

督学大人代表季知府为本次诗会表现优异者颁笔墨纸砚等奖品，又格外褒扬了谢停云与方稚桐。

不消片刻，季大人与督学大人手边，便各放了十数张两人觉得极的诗作，并不时低声讨论。

“雨后香林好，风舞荷前。苍云团十地，青树老诸天。客问安心法，僧参无字禅。若容添懒卧，今古更相怜。诗是好诗，字更是好字！想不到我松江府竟有这等人才！”（注：明陈名夏《雨后》，略改）

方稚桐及目望去，果见一个富态圆胖的秀才，面有得地捧了一卷澄心堂的蜡生金罗文宣纸，小心翼翼返回座上。

查公虽则馋那上好的澄心堂宣纸，但见月上中天，谢停云来的实在久了，又只在寺里吃了顿极清淡的斋饭，担心他力不支，遂提议：“我们这就送谢贤弟回去罢，免得谢老夫人担心。”

她——喜这胖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