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吐一气，远黛居然就答了他一句：“我只记得这些人了！”很显然的，这些墨于她，也并不是随手就的。

默然接了那笔，稍稍沉片刻，远黛已自提笔，也如百里肇一般在河灯之上随意的勾了数笔，百里肇在旁看着，却见她绘的竟是一座大山。山不甚，也不陡峭，却自有一番博大的气象。燃着了那盏河灯之后，远黛转走到河边，将那河灯轻轻放了中。

朝他笑了一笑，远黛却忽然提了桌上那支小毫，挨着个儿的在手边所有河灯上都各了一个墨。她这一下，来的有些突兀，那个一直赔笑站在一边的摊贩见此景也早愣了。

不期然的微微一笑，远黛收回视线，最后一次的看了一那盏属于百里肇的河灯。这盏河灯的运气显然是不错的，它平平稳稳的漂在河上，缓缓的消失在远黛的视野之中。

波摇曳，带了那盏河灯晃晃悠悠的去了，与之同时漂而下的，还有许许多多盏各式各样的河灯。这些河灯大多漂的甚是平稳，然因太多的缘故，时不时的也有河灯与其他河灯相碰，爆起一溜火光，很快的化作了一团灰纸，只余半截蜡烛随波漂浮。

那摊主陡然听了这话，心下不觉大喜，赶忙的应着，他却也不敢怠慢，便挑那些被远黛了墨的河灯燃得着了，再一盏一盏的捧了，放河中。

偏看一百里肇，远黛忽而清浅一笑，却反问了一句：“今儿谁付账？”

等她放过这三盏灯再回来时，百里肇却已一抬手，将那支小毫递了过来：“该你了！”

百里肇先是一怔，待到意会却不免大笑起来：“自然是我！”他快的应诺。

却是直到那盏河灯漂的再也看不到了，她这才转了，回到小摊边。抬眸看她一，百里肇温声的：“你就只放这一盏吗？”

徐徐站起来，远黛再一次的看了一那盏河灯，这才回到百里肇边。这片刻的当儿，百里肇边，早又放了两盏河灯，远黛尖，一便见那两盏灯上，一盏只绘了一枝长箫，另一盏上，却是一面迎风飘展的旗，那旗半卷半舒，恰恰遮住了旗上代表将领份的旗徽。

“眉儿…”伸手轻轻一拍远黛的手，百里肇缓声的叫着。

远黛似无心又似有意，了数十盏灯后，便放了笔。百里肇在旁看着，也只笑的问了一句：“这么多就够了吗？”竟仍没有多问一句。

年年下绿萼岭上诸梅争艳的奇景来。而她记得，萧呈娴仿佛曾对她提起过，董后生前酷梅。这盏河灯，该是他为已薨逝的董后所放吧，她默默想着，一时竟自怔住了，全然没有留意百里肇已将这盏河灯递了过来。

远黛也没抬一抬，只淡淡的吩咐：“这些灯我都要了，你帮我放了！”

微怔的看一百里肇，远黛默不作声的上前，先自燃着了那盏绘有长箫的河灯，将之放了河中。这盏灯，在她想来，该是百里肇为初雨而放的。至于那盏绘有战旗的河灯，当是百里肇为所有战死在北疆战场上的大周将士所放。

忽然听得这一声，远黛便自应声的看了过去。那是一名十六七岁年纪，着藕荷潞绸衫，梳着清秀倭堕髻的少女，虽因河灯被撞毁的缘故，少女小嘴微撅，脸上也满是懊恼之，却仍显得极之俏，让人一见便不由生亲近之心来。少女边，跟着一名与她年纪甚为相仿的丫鬟，此刻忙在一边急急的安着她，但那少女仍是一脸沮丧，似乎全提不起神来。

远黛这才猛醒，将灯已递了来，忙伸手接过，又唤那摊主取了引火的线香来，燃着了那红烛，而后亲自捧了，下到河边上，半蹲了，将那盏河灯小心的放中。

一个声音便也陡然的响了起来：“哎呀！我的灯！”声音脆甜糯，其中满满的都是痛惜。

自来河灯多为莲形状，但为讨孩童心，这些手艺人也会制作一些别致讨巧的河灯，而这一盏蜻蜓灯正是其中之一。百里肇也没料到远黛会挑上这么一盏灯，面上诧隐现，然此并非问话的地方，他自然也不会多问什么。及至远黛放了那灯回来，他还是没有言语。

远黛，倒也并不多说什么，只从那摊位上又拿起了一盏的甚是别致的蜻蜓河灯，也并不写画什么，便自燃着了蜡烛，转走到河边，将那蜻蜓灯给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