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是一颗麻能转江山，你老小手捧着黄金变烂铜。十七的背了一个十八的！泥猴牵了一个纸鸭。真正是那倒运的货！”

一下记起了自己下的没脸事来了。天老哟，这是个真还是梦，这是个暗还是明，这是那二郎山上鬼作祟，还是自己心里真有鬼？于小辉勾了脖项鼓了嘴，仰天叹息三声，扎地祈祷两声，细细地鼓捣了一个时辰，才觉得领里有个圆圆的东西，探手一摸方看清那是一颗朱红的玻璃扣儿…是娥儿早晨扯衣服绷下来的，提起个绳串起个瓢，于小辉把自己下那背兴事，一宗宗一串串，一项项一样样，全都记上心了。

天，蓝瓦瓦的，活脱脱像那贼汉的心债主的脸，是看不个明白来。…且说这一天附近小镇上逢集。于小辉的兄弟于老三赶了驴驮了一对笼，一大早就赶集卖猪娃去了。

那猪娃倒是卖了个清汤利。穷汉们一只一只地提，富汉们一对一对地吆，不到吃早饭时候，两笼猪娃卖了个净。于老三自然喜不自胜，连忙到百货店里给翠儿买了条，给自己媳妇买了条袋，又在那“透塌天”中药铺里为自己买了两盒雄狮，这才坐小酒店里叫了两个碟温了一壶酒“扑滋滋，扑滋滋”吃喝开了。正吃喝中间，驴贩胡二领了村里的民办教师“一张弓”

直到小晌午工夫，于小辉才醒过来。一辈的死相人这时倒灵动起来了，抢空儿还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正躺在田二寡妇的怀抱里“格绷绷，格绷绷”

猛地省悟过来自己还不能死，还有许多理想没实现，女人都还没有过几个哩！心哩憋闷，想放声大喊一句，无奈何嘴里的早僵了，只好抬起望了一下天…

他爷他爹双摆手，他他娘猛跺脚。里说：“鬼门关上名额少，只收顺鬼不收横，手里四个铃铃八只只摇，儿唱：死了好，死了好死了穿个袄袄。田不耕，草不锄，捐不纳来税不；阎王爷虽然是那驴日的鬼，他还能把死人的球咬了。”

于小辉正想问个究竟，没防备那田二寡妇挥手一剪，伸一蹬，便把于小辉踢了个明透底，睁一看才知自己正两折窝在黄蒿林里，四周的蛇鼠、蝎虎跑得骨碌碌的。

急火火地闯了来。那胡二一个开就骂：“三氓，你老孙抱了尸首唱情呢…好大的雅趣！你们家老大了尾变驴去了，你还有心思，穷吃饿喝细品麻？”

地又摇尾，又添嘴，折腾成一塌糊涂。说说话话，天大亮了，对面梁上耕地人们，一边光着挟犁挥鞭，一边哑着声儿唱：

背靠着那个黄河哟，面对着天，咱们庄稼汉的怪事儿就是颠倒颠。谁也没发现于家地里的奇巧事儿，谁也没发现于小辉像一堆粪饼一般，窝在麦地畔上的黄蒿林林里。

正吃油麻呢。那油麻蘸了糖，甜得他牙酸疼。田二寡妇的肚白溜溜的，直晃他的睛。他有心在那上一把，手儿麻得动弹不了。急得他心锤儿摇得扑来来价，气自己“有了锅盔没了牙”平日里心如奔，关节意若死猴，睁睁放过这好机会儿。正在白矾掺黑矾，一腔脓血耍麻烦时，猛不防田二寡妇又给他一盏红灯笼。

于小辉就这么，恍恍惚惚，慢慢悠悠，从容不迫地把那打结儿的带挂在枯树上，但终究没有勇气把自己挂上去。

天老呀，这不是昏，也不是梦，原本儿真正是狗绳，顿时间天塌了，地陷了，老窝倒在窑里了；魄散了，天灵盖上漏气了。活人的路路全断了，于小辉现在真正是“球势”

【完】了。不想生法想死法，宁在曹里喂木，不在人世弹棉。于小辉顺顺地解下来布腰带，款款地开丝带，一步一步走上那杜梨树峁旁的坟茔堆。见了个他爷嗑了一个，孙儿在世把人丢了；见了个他爹叩了个首，儿把瞎事下了。

那灯笼竹骨得溜溜圆。红纱幔裹匀格楚楚明，当上画些鱼戏，转边儿镶着鼠窃谷，粉缎灯罩霞满地，枣酱苏云追月。田二寡妇乜斜着睛朝他笑：“吃不穷，喝不穷，不会铺排你一世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