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主宰另一个人的死期，这该是多大的威力啊！老天爷总是公平的，他安排给了自己耻辱，也安排给了自己荣耀。

“我就咋？只兴许他小胡来来，我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寻汉么？你们男人啊，都是这德行，光想自己。”

每到这时候，顺喜的情绪就昂扬起来了。他觉得自己不愧为一个天立地的男汉，似乎勒死于小辉的事儿成了一成功的标志，他可以雄赳赳地面对一切了。

他雄赳赳地在村上走路，雄赳赳地到小镇上赶集，雄赳赳地下地活，唯一的忌讳就是门石活。他不再想那个营生了。这一天，他在垴畔山上锄地，当张家院里的炮仗响起来的时候，他看见张青天老两垂丧气地提着柳编的篮儿走下捡坡。

各奇奇怪怪的念在他的脑海里油然而生起来了。他一会儿觉到翠儿可怜，觉得她像一只迷途羔羊一般又返回到母亲的边。

凤姑儿说着笑嘻嘻地转走了，把个顺喜凉凉地晾在那里。走好远了，凤姑儿又踅了回来，神神秘秘地说：“翠儿下的亏天事你不知么？你这个人呀，只是个老实。”顺喜儿不由得一惊，问：“翠儿怎啦？”

几乎每天夜里顺喜都是在这两截然相反的设想中打熬过来的，但总是晚上把事情想得格外严重，天一亮，随着一太慢腾腾地升起，他的想法就又改变了，变得舒展了，宽松了，并且对几个小时之前的想法到可笑，到不屑一顾。

河畔上正蹲着几个外村人在指指地说着什么，大概和风姑儿有关，因为顺喜儿看见凤姑儿的脸红的，显一特殊的羞涩。这使他的心一下狂起来，他似乎在突然之间到了什么。

凤姑儿笑了，笑得脸上的格颤颤地抖动，她指了指沟对面的老杜梨树峁儿，说：“你听去，你们翠正和娥儿两个人哭我那苦命的男人呀。

一个人坐在门坎上想心事，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便往外边跑，尻上像撩上油似地坐不住，而是整天整天地不门，无论站到哪里就像钉钉住一般，一动不动。

她为自己的过失而惭愧，为了调整自己的心理作最顽的努力。他以为总有一天翠儿会倒在自己怀里，原原本本说清楚一切的，为此顺喜儿在想象中下了同情的泪。

“凤姑儿，你上娜去了吗？”顺喜用这句不成不淡的话问候着对方，为的是掩饰自己的慌。他原来准备说完就扭离开的，可是风姑儿的神勾住了他。

凤姑说：“顺喜，你看看河畔上坐着的那个小怎样呢？他和我谈对象呢。”“和你？”顺喜儿有吃惊，脱“于小辉老哥呢？你咋…”

可是刚过一会儿，他的觉就又变了。他觉得翠不可能产生那样善良的想法，这个被抓住把柄的女人现在正竭力地麻痹自己，等待时机。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突然跃起来掐住他的，像一条直立起的青蛇一样。

这是一独享的荣耀，永远的荣耀。当他锄完地走下村的时候，恰好在小河边遇上了凤姑儿。这婆娘往常的时候更加增添了几分姿，那脸也比平时白净了许多。

像一朵儿那样炸开了，开得血淋淋地不可收拾。

“这狗日的女人在想什么呢？”每当顺喜从恶梦中惊醒后，便一边用手摸着翠那乎乎的，一边绞尽脑想着。

“周年”都是照死的那一天算起的。而于小辉的死期不是由疾病、命运来主宰，而是由他这个普普通通的石匠来主宰的。

那步态竟是那么样的老态龙钟，活活像雷击了一般。这时候顺喜便到分外得意，他想：人一死就有了日了…“五七”“百日”

这样也好，我倒落得个轻松无事，她们只哭去吧，我也不酸，我忙着寻汉呢。哎，你正正经经地告诉我，河畔上蹲着的那个男人怎样，能得上我么？”顺喜儿没言传，他这时隐隐约约听见了翠和娥儿的哭声了，她的心突然炸开了。

最令顺喜儿奇怪地是，翠打从那天晚上之后，几乎天天夜里往他的被窝里钻，用双手地搂着他的。顺喜是过来人，他能觉这不是那男女间的情冲动，而是一恐惧，一由于恐惧而造成的依赖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