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于老大他爹最清楚，于老大和于老三也清楚。

人们一下惊呆了，谁也不知田二寡妇的话是真是假，大家都屏住呼，耸起耳朵静静地等待那田二寡妇的声音，那神态活脱脱在静听着远山背后的雨声。

翠儿渐渐成了他的眠垫了。只有在那样一要死要活，神神秘秘的恍惚之中，他才可以勉忘掉烦恼，安然睡。世界上的事总是太少了不行，太多了也不行。那翠儿虽然放惯了，应付三两个男人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这时候才发现田二寡妇死了。大家都松了一气，张青天更是一块石落了地，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第二天羊归圈时分，田二寡妇就被那薄薄的槐木棺材包着，地埋老杜梨树峁上的坟场上去了。

张青天老汉就这么一步一摆地走下山去，在山底下，他碰见顺喜儿正赶了一驴往家里走呢，驴的背上端坐着翠的娘，老婆一边走，一边招呼着骑在驴上的小外孙儿。

男人是些怪东西，得活重了，心绪坏了，就不肯安安生生地闲着，总想变着法在女人上找刺激。顺喜儿也是这样，他和翠儿的房事越来越频繁了，每天晚上都得折腾大半夜’不这样，他就睡不着。

那坟场的规模越来越大了，散散漫漫地摊在一面坡坡上。于家兄弟的坟上枣树已经长了有半人了，于小辉的坟上也生了一层绿绿的野草，只有田二寡妇的新坟光拉拉的，像一只害厂秃疮的和尚一样难看。

但也经不起顺喜儿这么穷折腾，过不了多少日就有烦躁，就有不快’也就不再积极合了，展着个闭着个，任那顺喜儿胡搓，像应官活一般了。

这个折胳膊小孩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张青天没有和顺喜儿打招呼，只是朝着那小孩扬了扬手，他的心里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得翻翻的。他发现顺喜的睛里一冷的光芒，这使他觉得有异样。顺喜有病了，生得是怀疑病。

张青天的心又一次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也活不了多少时间了，因为他知的太多了，况且知了的都是些不该知的事呢。

人生是圆圈圈，难说田二寡妇今天真的不行了么？张青天正这么神乎乎地瞎想着，突然发现田二寡妇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嘴里“哧儿…”

他和于老大，儿菜正在院里给袋里装羊粪呢，那时候她的睛就亮晶晶的，汪汪的，和现在看见的一个样样的。

这情绪顺喜儿很快就觉到了，只是他开先以为那翠儿仍在想念于小辉，嫌他自己不够本钱的，心里就怪怪的’多少有气愤了。

等到“一张弓…‘五七’’那一天，他偶然发现翠和娥儿两个人坐在山坳里哭泣的事儿，就更加证明了他的怀疑了。

他想扑上去捂住田二寡妇的嘴，央告她死后留情，不要把那些不面的话说来，但他没有这个勇气。只瞪圆了两望着田二寡妇。这时候他突然发现田二寡妇笑了，朝着他微微地笑了。

一声叹了气，那就像一团掼在墙上的稀泥一样渍渍地漫了下来，整个窑里上被一乎乎的，有像菜帮和破鞋煮在一起发那恶气弥漫了。

就连张青天我那兄弟也隐隐约约地知一儿呢，你们还想听个明白么？让我一气再给你们细说。”

村上只要有人多看他一，他就觉得那神里怀着恶意，心里慌慌地想：莫非于小辉的事被人知了么？每想到这儿他就浑得像一摊稀泥一般，提也提不起来了。

只有张青天老汉明白了一切，他的一下胀大起来了，像一朵被风动着的云彩，越来越虚，越来越空，越来越由不得自己了。

打从田二寡妇死后；他这病就一天比一天厉害了。开先还只是恶梦，梦见于小辉展着长拉拉的，提着明晃晃的刀向他索命呢。到后来就开始害怕周围的一切，村里只要响起狗叫声，他便以为是公安局的人来捉他来了。

那模样儿可怜兮兮的，角里还挂着一串晶莹的泪滴。这模样一下使张青天想起几十年前第一次见到田二寡妇时候的情景来了。那是一个秋的早晨，天上有雾，一驴驮着年轻的田二寡妇来到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