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晨随意卸了货担，盘坐在宿成玉面前，自装货的竹筐里抓了把竹节糖，宿成玉手里。“吃罢，这玩意儿甜得齁嗓。”宿成玉垂眸，望着掌心里廉价的竹节糖。

“你向来不让我委屈。”＊＊＊丧葬之事办得简朴，除了宿家人，也没几个关心这宅死了谁，怎么死的。宿十三如同日打苞夏日绽放的，被肃杀的凄风冷雨撕烂扯坏，悄无声息地腐烂埋葬。

司晨冷落宿成玉，秦知意便不会将宿十三放在里。“布置窃印案费了多少心思，想来你也清楚。六年前我便将柏问送廷尉府，他诸多功劳，最后还得死在你手里。”司晨叹气“宿六，我对你期望甚多。”

姜晏来过宿宅的这日，宿成玉守夜至天际将明。灰白的天地间弥漫起的雾，院间什么都瞧不真切。

但这并不意味秦知意是个耳昏聩的傻。要是想护宿十三，妻室绝无可能将宿十三磋磨至死。

为了扳倒季慎之，柏问用假印替换真印，闹一场窃印案，而宿成玉被三皇暗中的势力推上查案的位置，杀柏问，查季慎之。这是机遇，也是考验。“你本可以得更好。”司晨眉间的愉悦消失了。

“昨日，他登门与我吃茶。”司晨语气懒散，鸷的眉间淌着难得的快意“说了几句闲话，相谈甚。”宿成玉：“十三因他而死。”“所以他来找我吃茶赔罪啊。”

司晨拍拍宿成玉的肩膀“你也莫怪他没有来宿宅吊唁，宿家女为何嫁作秦家妇，秦知意心里清楚得很，当初他本不想收人，顾忌我的面才了。”宿成玉没有吭声。

奏谳掾柏问是三皇的人。这些年埋伏在廷尉府里，参与案件，搜集情报，掌握了许多季慎之与廷尉正来往的证据。

市井小儿最吃的零嘴儿，对于许多贫苦百姓而言，尚算得上是无用且浪费的开销。富贵人家的孩不吃这个，比如姜晏，看都不会看一。宿宅的女孩们打小也瞧不上它，维持旧日的面仿佛是每个宿氏女的本能，但宿十三生前喜吃竹节糖。

挑着担的卖货郎歪歪斜斜地踩着秋霜走来，取下沾着雾气的斗笠，对坐在棺材前的宿成玉笑了一笑。“宿六，吃糖么？”屋内再无第三人。宿成玉跪直了些，俯首拜：“三殿下。”

联想到了宿十三的死，又或者，是察觉到姜晏与季桓已然决裂。姜晏回手，轻微。

有三皇这层关系在，宿十三不该落得惨死的下场。秦知意和世间绝大多数男相同，漠视后宅争斗。

“世间万都有价钱。”司晨指了指宿成玉手中化的竹节糖“就算和我扯着关系，也有轻重亲疏之分。宿家女毕竟姓宿，和你才是最亲的。”所以，司晨待宿成玉亲好，秦知意就会待宿十三好。

“十三嫁与秦将军，是为结缘。”宿成玉握住发的糖，指间到一令人不快的黏腻。司晨：“秦知意脾冷，耗费我许多功夫。人，钱，该送的都送了。所幸他还算知好歹。”宿成玉听了话里的意思，睫微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