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白雪解去衣衫，瘦削，大方迈桶中，并不因儿媳女儿在旁稍有羞赧。洛行云一旁掬帮婆母濯洗，笑着说：“母亲如此瘦削，怕是要些时日才能恢复从前模样，只是单看气，却是好了许多。”

尤其陈泉安去后，彼此相依为命，情亲密犹胜母女，妹妹陈泉灵总是故作吃醋，便是由此而来。沐浴过后，洛行云亲自为婆婆秀发梳起发髻，换上净衣裳，动作轻柔细致，却比一般婢女还要周到。

应白雪所用木桶，却比浴堂那个还要宽大厚重，显是陈年老，家中仆妇连着倒了二十余桶才堪堪添至七成。

应白雪自幼长于武将世家，疏阔大方，并无一般婆婆作派，洛行云又书香门第家教甚严，温和醇厚守礼孝顺，是以婆媳二人极是相得。

如厕过后，应白雪只觉神清气，上汗津津的，却有些不适，静默良久才明白过来，原来她病后喜怕冷从不汗，今晨至今，与彭怜殴斗时已然汗不止。

而后当舞剑更是大汗淋漓，刚才这一番恭如厕，也得香汗，如此一来，她更加信服了彭怜的医治，晨起午间儿媳洛行云端来的两碗汤药，都被她偷偷倒掉。

就连气都有力许多，尤其咳嗽，晨起至今一声未见，显然不彭怜究竟如何施为，效果却是极佳。

应白雪笑着“平日病着，米不，早已油尽灯枯，怕是需着不少时日才能养好…”旁边小泉灵帮着舀，笑着说：“母亲却白，如今病好了，只怕更比人家白了些呢！”

缓慢气调匀气息，静坐良久，这才轻轻说：“扶我起来…”之前她仿佛从前一般只觉浑是力，孰料心中方才动念杀人，便忽觉内气息紊，再也不复之前模样，虚弱，尤甚昨日。

纠结半日，亦是难以决断，吃过午饭而后小睡片刻，应白雪竟被便意憋醒，急忙起到屏风后面恭桶上如厕，她平日里吃的极少，寻常十余日也不走动一回，如今不过几个时辰便即通畅，实是乎意料。

她只得亲自唤来洛行云，让其着人安排浴桶等，自己便要洗澡。洛行云听婆婆说起大汗淋漓及排便溺，自然也是心中喜，连忙命人备下，搬来专门沐浴木桶，随后与泉灵一起服侍应白雪沐浴。

“许久不曾门，且去园走走。”陈府后院有片菜地，洛行云嫁来后便在上面满鲜，如今八月时节，仍有些许株盛开，应白雪心心念念，便要过去看看。

回到房中坐下，看着翠竹为自己倒好茶，应白雪轻声说：“你且去吧，莫让我看着你生气！”翠竹尴尬一笑，连忙躬退下，带上房门。

那药她昨日喝了三副，却不及夜晚彭怜一之威，孰孰弱，不问可知。翠竹不在房里伺候。

应白雪心中了然，自己一病不起至今已近两年，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丝，哪有只一夜便完全恢复的理？今晨至今一切虚幻，不过是别样回光返照而已。

应白雪心中惴惴，若当真还需三月，以今晨，自己又如何冷得下脸去求彭怜为自己施治？若不求他，到时旧疾复发，便要重新受那生不如死之痛，她心中更是不愿，此刻虽然仍是不适，力气却是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