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吴王夫差也是苏州人，怎么会喜西施？”韦小宝搔：“那吴王夫差耳朵不大灵光，也是有的。”陈圆圆掩浅笑，脸现红，波盈盈，樱细颤，一时愁容尽去，满室皆是媚。

韦小宝：“你这样貌，吴三桂为了你投降大清，倒也怪他不得。倘若是我韦小宝，那也是要投降的。”陈圆圆波转，心想：“你这个小娃娃，也跟我来调笑。”

但见他神俨然，才知他言由衷，不由得微生知遇之，继续唱：“红颜落非吾恋，逆贼天亡自荒宴。电扫黄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

韦小宝：“是啊，他怎么兴得起来？曲里明明说打败李自成，并不是他的功劳。”陈圆圆：“以后这段曲，是讲贱妾的世。”

陈圆圆微微一怔。韦小宝：“西施哪里及得上你？”陈圆圆微现羞，：“韦大人取笑了。”韦小宝：“决不是取笑。其中大有缘故。

早携鸟樊笼，待得银河几时渡？恨杀军书底死，苦留后约将人误。相约恩相见难，一朝蚁贼满长安。可怜思妇楼柳，认作天边粉絮看。”唱到这里，琵琶声歇，怔怔的神。

听得她继续唱：“横塘双桨去如飞，何豪家载归？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只有泪沾衣。薰天意气连，明眸皓齿无人惜。夺归永巷闭良家，教就新声倾坐客。”唱到这里，轻轻一叹。

蛾眉上传呼，云鬓不整惊魂定。蜡炬迎来在战场。啼妆满面残红印。专征箫鼓向秦川，金上车千乘。斜谷云起画楼，散关日落开妆镜。”

指着墙上那幅字，轻轻说：“这是吴梅村才为贱妾所作的一首长诗，叫‘圆圆曲’。今日有缘，为大人弹奏一曲，只是有污清听。”

唱：“相见初经田窦家，侯门歌舞如。许将戚里箜篓伎，等取将军油车。家本姑苏浣里，圆圆小字罗绮。梦向夫差苑里游，娥拥君王起。前合是采莲人，门前一片横塘。”

我听人说，西施是浙江绍兴府诸暨人，相貌虽，绍兴人说话‘娘个贱胎踏踏叫’，哪有你苏州人说话又嗲又糯！”陈圆圆巧笑嫣然，：“原来还有这个理。

当下一调弦索，丁丁冬冬的弹了几下，说：“此调不弹已久，荒疏莫怪。”韦小宝：“不用客气。就算弹错了。

陈圆圆：“男人有的喜功名富贵，有的喜金银财宝，皇帝的便只想到如何保住国家社稷，倒也不是个个都喜貌女的。”唱：“坐客飞觞红日暮，一曲哀弦向谁诉？白皙通侯最少年，拣取枝屡回顾。

韦小宝鼓掌喝采。陈圆圆：“倘若我在那时候死了，曲作到这里，自然也就完了。”陈圆圆低声：“李闯把我夺了去，后来平西王又把我夺回来，我不是人，只是一件货，谁力气大，谁就夺去了。”唱：“遍索绿珠围内第，呼绛树雕栏，若非壮士全师胜，争得蛾眉匹还？

唱了这四句，说：“这是说当年崇祯天归天，平西王和满人联兵，打败李自成，攻北京，官兵都为皇帝孝。平西王所以兵，却是为了我这不祥之人。”

曲调柔媚宛转，琵琶声缓缓漾，犹似微风起，荷塘波轻响。陈圆圆低声：“这是将贱妾比作西施了，未免过誉。”韦小宝摇：“比得不对，比得不对！”

我也不知。”只听她轻拢慢捻，弹了几声，曼声唱：“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韦小宝大喜，说：“妙极，妙极，不过你唱得几句，须得解释一番，我这狗才，学问可平常得。”陈圆圆微笑：“大人过谦了。”

说：“贱妾于风尘，原不必隐瞒…”陈圆圆侧过了，微微神，过了一会，缓缓：“崇祯的皇后姓周，也是苏州人。崇祯天田贵妃。皇后跟田贵妃斗得很厉害。皇后的父亲嘉定伯将我从院里买了来，送里，盼望分田贵妃的…”

说：“这里说的是王爷打败李自成的事。诗中说：李自成大事不好，是他自己不好，得了北京之后，行事荒唐。王爷见了这句话很不兴。”

个蒲团，墙上挂着一幅字，看上去密密麻麻的，字数也真不少，旁边却挂着一只琵琶。陈圆圆：“大人请坐。”待韦小宝在一个蒲团上坐下，走到墙边，将琵琶摘了下来，抱在手中，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