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乐”
爽身粉,让我抹一抹。我只好顺着脖领子,摸索着把痱子粉擦在背上。秀兰正要去院里洗衣服时,我不小心碰倒了爽身粉,盒子轱辘着掉到地上。
秀兰忙低头收拾盒子。她刚低下头,就看到我掀起衣服的脊背上,爬满了池塘里的蝌蚪般密集的热痱子。
痱子尖上化了脓,在灯光下,一片银光闪闪。秀兰顾不得多想,一手抓起地上的痱子粉,一手解开我的上衣扣子,往我脊背上抹起来。
“柳絮哥,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一把。”秀兰闻到我身上的汗味,觉得我的衣服该换了。“不用了,星期天再换吧。”一身衣服穿在身上已有一阵子,我不好意思说没有替换的。我是打算星期天,找朋友去商场买几件内衣的。
“脱了吧,洗了,一会儿就干。”秀兰像在责怪我:“这儿,又没有人看你。”秀兰把一堆衣服洗净晾好,就躺在了浴盆里。她好几天不洗澡了,今儿个索性洗个痛快。十几分钟后,她洗去了一天的疲劳,洗去了几天的忧愁。
洗完澡,秀兰才想起睡衣在里屋床上呢,找件东西围在身上吧,但又一想,朵朵住校,丈夫没有知觉,柳絮哥没有视觉,在这里,尽可返璞归真。
即使披上条丝带,也显得多余。秀兰从浴室往里屋走去,过外屋时,还是下意识地瞥了我一眼,就看到了我额上的疤痕。秀兰小声说:“多险呀,差一寸就伤着眼睛了,可他还是失明了。”
进了里屋,秀兰站在穿衣镜前,往自己身上扑散香粉。镜中的人儿,脖颈还是那么晶莹,胸脯还是那么饱满,腹部还是那么平坦,腰身还是那么细滑,臀部还是那么柔软,简直跟做姑娘时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两个乳头由于刚才水的抚弄,愈加挺拔、愈加红艳。她期待着丈夫的呼唤,但丈夫跟木头一样。秀兰眼里挤出一滴泪来,晶莹的眼里,出现了我头上的疤痕,耳边响起了女大夫的声音:你要给他亲情。
秀兰德馨,像干裂草愿上的野火,熊熊燃烧起来。她决定用感激,拂去柳絮哥内心的伤痛。用仰慕,拂去柳絮哥眼中的阴影。用身体去温暖柳絮哥,使他复明。睡梦中的我,恍恍惚惚之中嗅到了女人的体香。
我看到了水中月,她一丝不挂地向我走来。七八年了,秀兰没有亲近过一个正常的男人,即使闻一闻他呼出的气息。她半跪在我的床头,端详着我那写满智慧和真诚的脸。
一滴热乎乎的泪,滴在我的脸上。我在梦中说:“月儿,你怎么哭了?”可当时我不知道,那是秀兰的泪水,热烈,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