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当然明白，他以前就是卫所兵，那些冲前面送死的士卒大多就是他那样的人。“杀！”官军武将仍在大喊。

火再次齐后，更多的人调转，哭喊着快跑，崩溃如瘟疫一般迅速传开，神仙也挡不住。

火绳枪和臼炮都是朱勇军不了解的东西，第一次打击起到的效果最好。此前周梦熊建议在开场用火炮打个措手不及，给朱勇一个下威，打击他们的士气，但张宁没有接受。现在他意识到了时机的到来：正在向西涌动的溃兵，到达朱勇中军阵营时就能逐渐组织起来。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抵便是如此。不过，朱勇只被打溃了两千人。而他却总共有六千人。就算是下正溃散的败兵，伤亡了一些、会逃跑一分，剩下的也能在后方的阵营下重新组织起来。

盔甲被轻易地穿，鲜血飞溅，硝烟中如同又布上了一层红。官军突击步兵倒下一片之后，更加混了，拿长枪的和拿刀盾的混在一起，还有人手里的兵也不知丢哪里了，被推着挤着哄哄地向前移动，人们没法停下来，为了不被踩死，速度因为混在突击过程中更加缓慢。

无数的人就班地着同一件事，如同提线木偶。又是一阵响，在冲杀中已经有凌的人群依旧密集，密密麻麻如同赶集，看不见的铅如一瓢沸淋到了蚁群，飞也能击中人。

攻就是攻击敌人，而不只是试图被攻击打败。张宁要把手里仅有的牌用在攻上。哪怕弱小，如果只是想着防守，也不可能取得胜利。而这场战争显然没有平手议和的选项。早已装填准备好的一门火炮“轰”地一声响，炮声简直地动山摇，其大的声响已不是城下的火绳枪能比的。张宁明显地受到城墙在颤抖，座下的椅也在砖地上磨了“嘎嘎”的声响。

顿时周围一顿爆响，若不是心下早有准备，黄三非得被这一顿霹雳吓一大不可，饶是如此耳朵也被震得一阵“嗡嗡”响。

那些被火枪弹打中的人惨不忍睹，盔甲上一个血窟窿，没死的手脚蹬就像被刚下油锅的鱼虾，那惨状和喊叫完全不像人，让黄三看到被铅打中是多么悲惨，他宁肯被人用刀枪一下死。

第一排的长枪兵在奔跑中已经变成了弯曲的队列，后面那一队好像是刀盾手，都一起吼着迎面冲来。黄三背后的人在将领们的吆喝中悉悉索索地换了一队，重复着刚才的过程。

敌兵向前又走了一段路，再次在吆喝中取箭上弦。这时城上响起了一声长号，朱雀军中的武将喊了一声，队伍左侧的一面方旗平放了下去，如蜻蜓在面一，随即又飞向空中。一员武将刀来举起，接着大喊：“放！”

＊＊＊城下一大群人正向西如一般退去，败退的人看起来十分混。张宁左右的人表情激动，第一阵锋显然是胜了。朱勇败就败在不了解对手，这是一场有别于以往的战争，否则没有武将会让步兵冲火枪阵。

但如果溃兵回到阵营时，发现中军也被炮轰，那他们想重新恢复秩序和战斗力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很可能被炮击的中军阵营反而要受溃兵的影响，跟着溃散。而不是相反。

惨叫声如同鬼哭神嚎，黄三正对面有个兵躺在地上，了一地，双手捂着在，脸已经扭曲了，竟然没死也没过去。

后面那些人又反过来被前面的推挤裹挟，大量的人开始向西溃散。此情此景让黄三想起了永定卫之战，他位于队伍后面，也是这样跟着边的弟兄们向后奔跑的。打仗原来可以这样，不用真刀真枪拼个你死我活。

还远远不到分胜负的时候。正如张宁之前所想，只是防守就没法取得胜利的。“下令开炮，向远朱勇军的阵营开炮！”这时张宁果断下了命令。

个几粑！不想死就把枪捡起来！”那兄弟只得抖着手捡起长枪，上的血已经打了，往泥地上滴。

几乎是瞬息之间，官军轻兵就扛不住再一，不顾将领们的咒骂，纷纷向两翼逃奔。后面是密集的重步兵队形，前面的人看见地上的血泊和惨状，满面惊恐，官军也是会害怕的…

呛人的硝烟味顿时了过来，黄三本来就心情张，不留神猛到一，仍不在咳嗽了两声。再看对面那些弓箭手，黄三想起了大风过后的稻田，顿时倒了一片，弓箭刀鞘等杂散落一地。

前排的步军逡巡不前，却被后面的人推挤着向前。几十步的距离，黄三看到那些官军士卒猫着，清清楚楚地受到它们怕得要死。但还是有人在喊：“冲啊！杀光那些逆贼！”有两个人被推得跌倒在地，瞬间就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痛叫很快被人们充满恐惧的呐喊和嘈杂掩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