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依旧没有等到来人，直到去拜访文公达的时候，我才知，大江盟原来是在改弦更张的舆论准备──在它的有心推动下，我与难结成亲家这桩八字还没一撇的亲事仅仅两天已传得沸沸扬扬，就连文公达都得到了消息。

“贱妾只知他现在还在宁波养伤，说是两三个月才能恢复过来。其实，这都是他自找的，老爷说过他好几次，可他总是当耳旁风，这下好了，撞一回南山，他也该回了。”

妇人的声音很平淡，可中却倏地闪过一缕不易为人察觉的怨毒，显然万里在她心目中有着相当重的份量，让她这个老江湖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怨恨，结果在我面前暴了她内心世界的一丝波澜。

“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回堂的叶大国手恰好在宁波，就不劳大人费心了。”正说话间，一个俊俏的小厮怯生生地告，随后伏在文公达的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再说，你执掌江湖，是官家份，怎么和草莽人结上了亲家？”难是草莽吗？我心中暗笑一声，他老爹清风可是皇上金御封的正六品武当太和山提，算起来，他正儿八经是个官宦人家的弟呢！

我早猜到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艳妇人很可能就是万里的万氏，可没想到她在外人面前竟然敢如此放肆。文公达只是尴尬地笑：“胡闹！别情他基尚未安稳，想要飞黄腾达，自然要谨慎。

“别情，我已经看到朝廷邸报，说你接任苏州府通判，真是可喜可贺！”文公达亲地。我一年来升迁的速度惊人，早已不是在宝大祥一案中那个任他呵斥的书生了，面对我这个官场新贵，他表现了十足的情，甚至把他的妾叫到了书房伺候，以示通家之好。

“老爷，柴公来了，说有急事。”见文公达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我不由心念电转，柴公，这名字似乎是在哪里听说过。正在思索，就听文公达满脸歉意地：“别情，藩司府上来人，我要应付一下，去去就来。”

不等我说要告辞，他就吩咐万氏好生招待我，随即匆匆离开了书房。丁聪府上来人？原来是他啊！我蓦地想起来这个柴公究竟是何许人也，去年为了宝大祥的案我夜探文府，正好听到文公达甥舅二人和一老者密谋借宝大祥一案陷害我和桂萼与方献夫，那老者正是叫柴公，听文公达对他的恭敬语气，该是丁聪的心腹无疑。

再说，娶妾和结亲岂能混为一谈？你嫁到文家，就是我文家的人，我能得住你，可别情他能得住他亲家吗？”妇人撅起了小嘴，不再说话。

两人寒暄了一番，文公达着重询问了剿倭的经过以及京城官场的动向，随即轻叹一声：“别情，恕我直言，你际遇之奇固然是天下少有，可我总觉得你走了一条弯路，到来，你还是绕不过大比──这条路是所有文官都必须要走的，你晚了三年，吃亏不小。

“哪里话！我和万门主不过是对茶话会的看法不一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沉：“万门主此番受伤，门内又现了变故，我倒怕他一时钻了角尖里，夫人可有他的最新消息？”

那晚的对话清晰地过我的心田，柴公苍老而柔的声音回在我的耳边，那声音听起来竟是相当的熟悉，我甚至没有怎么去回忆，记忆就重新回到了我的脑海。

“这位就是万夫人吧？”我饶有兴趣地问，算起来她该有四十六七岁了，没想到竟仍有如此风情，除了她天生的特异质外，大概也修炼了类似心法之类的内家功夫。

原来和赵鉴一起在百楼寻作乐的老者，就是这个柴公！大事不妙啊！明白了柴公的份，我顿时觉得浑一阵冰凉，因为我知，李佟的份八成玄了！

可还没等我说话，文公达边的丽人已经摇着他胳膊嗔：“老爷，贱妾还是江湖人呢！”

我一边暗忖，一边：“万门主的伤拖不得，在下认识江南几个著名的大夫，用不用让他们去趟宁波看看？”

“这里面也有大人的一份功劳，下官铭记在心，不敢稍忘。”我笑，而文公达在收到我的重礼之后，并不如何介意我的一语双关。

我认他就是文公达的娈童小，偷看万氏，她中果然有些怨怼之。略一运功，小的话清晰地传我的耳中。

听她没有否认铁剑门门内发生变故，我心里微微一怔，照我的推算，铁剑门发生的一切该是丁聪指使大江盟的，那么大江盟自然没有把消息透给文公达和万氏的理，万氏是如何知晓的呢？

我不由瞥了文公达一，他正手捻须髯，悠然自得地望着我，从他脸上，看不一丝异样来。这老猾的家伙大概不会吊死在丁聪一棵树上，或许，他和宁波知府朗文同暗地还有什么往来吧！

那是几个月前，我刚到京城不久的一天，在百楼，我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因为那天是个极特殊的日，我认识了宁馨，得到了魏柔的下落，当然至今记忆犹新。

那妇人从容地：“贱妾知舍弟与大人有些误会，不过，这一切都与我家老爷无关，还望大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