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都撤走了,病房里只留下自在和写意,以及躺在床上命悬一线的君熙。
之前自在已在加拿大恢复的丰腴,经过这一个月来的自我虐待,又让她比两年前更加消瘦,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她的眼眶深陷、脸色腊黄、形容枯槁,与长期卧床的君熙是如此的相像,完全不是以前有如出尘仙子的自在了。
见状,写意心中一阵酸楚,她痛恨上帝为何要无情地捉弄着如此深爱的两个人。
这一夜,写意没敢睡,双眼定定地注视着自在,而自在还是坐到君熙床前的老位子,继续诉说着两人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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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熙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恶化,他的生死就决定在死神的一念之间,所有人都看出只是时间的问题,唯有自在依旧沉浸在自我营造的两人世界里。
这一夜,何母再也按捺不住了,眼看着自在日渐憔悴,内心的怜爱与苦痛陡然爆发出来,她双手抚摸着自在的脸庞,泪水串串地洒落。“孩子,妈求求你,别再折磨你自己了!你还有我们呢!”
自在没有回答,她的眼里除了君熙,容不下其他人。
“君熙如果有知觉,不会希望你为他这么做,他也不会希望自己永远躺在床上。”何母顿了一下,眼睛望着没有任何表情的自在,像是作了一个非常沉重的决定“自在,听妈的话,别再折磨自己了,也别再折磨君熙了,你就让他好好地去吧!”
自在的眼神中飘过一丝惊诧,终于将脸面对着两眼泪光的母亲。
何母这时却转过头去,凝视着戴在君熙口鼻上的氧气罩,接着说:“你明白妈的意思,君熙不该再受这种折磨了,我们让他没有任何痛苦的走吧!”天啊!她竟然要让君熙安乐死,或许对一个深爱女儿的母亲来说,这是个最好的作法,与其两个人身受不同的痛苦,不如用这种方法来解除背负在女儿心灵的桎梏。
然而何母并不知道这个提议可能会让她失去一个女儿。
自在的脸上依然没有喜怒哀乐,只是将视线放在维持君熙生命的氧气罩上,她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她要和君熙在一起。本来前几天就能够达成这个心愿了,然而一大群医护人员又将君熙拉了回来,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实现这个梦想了。
何母在一旁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自在则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她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着去完成一个长久以来就潜藏在内心的愿望,她心头有些窃喜,为了怕母亲看出,她仍是维持着一贯的神情,只不过她是低声地对着君熙说:“君熙,待会儿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只要等妈睡着,你就可以牵着我的手去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了…”
何母终于捺不住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打盹。
自在则是轻轻地站起来,确定母亲已然入睡之后,便走到君熙面前,双眼充满爱意地凝望着他“君熙,我先走了,我们会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见面。”她移开君熙脸上的氧气罩,用手抚摸着他布满短须的脸庞,低下头去,在他唇上留下深深的印记,她走向窗户,蹑手蹑脚地爬上了窗沿,双手扶在墙边,然后回头深情地望着他,眼瞳里射出无限喜悦的光芒,她又看了母亲一眼,看到母亲正在熟睡,丝毫不知道一个惊人的变故将发生,她抿着嘴笑了一下,将视线望向窗外,不远处的点点灯火闪烁着,像是指引她到另一个世界的明灯,她陡然觉得心情获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再见了!爸、妈、写意,以及曾关心过我的朋友;再见了!这个世界。”
只要跨越十三层楼的高度,她就可以和君熙见面了,就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她已做好一切准备,要穿过黑暗的深邃,去迎向另一片光明,她松开左手,左手似乎已感觉到君熙的体温,接下来只要将右手放开,就可以纵身投入君熙的怀中了…